白梅惹蝴蝶第一卷第三章
杏花楼是定风国数一数二的温柔乡,不仅姑娘们相貌如花,更兼能歌善舞。
王公贵族时常醉在此流光溢彩的烟花、悱恻迷离的情怀与莺歌燕语的丝竹管弦之中,柔软如梦。
既是人生如梦,何不梦在这场风月红尘之中?
这日繁华一如往常,只是花魁阿娆却不见了倩影。
众人纷纷揣测,有人说平生单单伺候过朝廷命官司徒嘉瑞家的独子司徒羽的阿娆必定是被司徒公子暗中赎身收做偏房;有人说阿娆同司徒公子私定终身,私奔走了;更有人说阿娆为了司徒公子殉情而死……
众说纷纭,各种版本一时间弥漫了整个杏花楼。
鸨母推门走进阿娆的屋中时,一脸的媚笑刹那成了厌恶:“阿娆,以我之见,司徒公子已爽心不要你了,何必还留着这个孩子?不仅影响生意,时间长了,也无人再记着你了……”
阿娆脸上尚染着残妆,素白的面庞清雅出尘,泪光点点,妩媚的气质透骨而出。她握着一面铜镜似傻如狂的自语:“司徒公子,奴家一汪心思白白交付于你。你嫌我为妓么?可我阿娆此生只侍奉你一个!来生,倘若来生相逢,我愿以清白之身、清白之誉见你。”
鸨母有些不耐烦了,劈手夺过铜镜:“何苦如此想不开?天涯何处无芳草?生得一副好皮囊倘若生死为一人守候,岂不是白白浪费你这令多少女人嫉妒的姿色?”
鸨母往日的笑脸相迎,如今已成了眉间怨气。
司徒羽,此皆拜你所赐!
阿娆倏然红了眼眶,起身出了阁楼。
屋外随着阿娆步步生莲般的脚步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鼎沸惊呼与哨声。
然而众人却见阿娆走得毅然、坚定、决绝。
丝毫没有半分嬉戏之态。
往日藏匿在眉宇间的含笑风韵此刻皆化作铿锵的怒气与清贵,众人忍不住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连那些寻常对她存有着非分之想者,此时也觉仿佛用目光直直看向她也像是一种亵渎。
惊呼与哨声几乎同时消匿了,杏花楼安静得只剩下她柔软的脚步声。她娇小的身躯从人群里经过竟如带着花香的冷风扫过残红般凄美、妖娆,却又刻骨、有力。让人不敢相信这娇俏柔弱的女子竟会有此般坚决。
仿佛敢与世界为敌。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司徒羽,本就是阿娆的世界。
“老爷,门外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说是知道公子住处!”小厮慌忙跑进了司徒嘉瑞的书房。
司徒嘉瑞闻言,执笔的手不禁一抖,硬将落笔处拖得浓而长,一篇佳作亦就此留了败笔。
“快快有请!”然而在司徒嘉瑞的眼里,此等败笔又如何,他此生最大的败笔,是不孝独子司徒羽。
阿娆款款走入大厅,向司徒嘉瑞福了一福:“阿娆见过司徒大人。”
一语毕,应司徒嘉瑞之邀,不卑不亢的坐在了正西方向。
司徒嘉瑞吩咐了丫鬟香罗上茶,问道:“阿娆姑娘说知道犬子身在何处?”
“正是。”阿娆眼波生风,却淡雅温和,自尊自持,丝毫没有妓馆里的女子那身俗媚,让人无端爱怜。
“哦?”司徒嘉瑞皱了皱眉,:“敢问姑娘如何得知?”
“司徒公子临去时曾告诉过阿娆他要去的大致方向,阿娆不知真假,不敢冒昧告知大人。前几日阿娆去过公子所说之地,果然见到公子,方才敢前来禀告大人。”阿娆始终保持着出尘莲花般淡雅的微笑。
此刻,香罗已端了洞庭碧螺春摆上上好乌木桌,惊羡地偷偷瞅了瞅阿娆秀丽的容颜。
司徒嘉瑞忍不住微微点头,难怪儿子不愿同安丞相的大女儿安洛嫄成亲,原来是因为有如此貌美且不俗的女子。
只是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他能回来同安洛嫄成亲,纳此女为妾也未为不可……
阿娆低头看了看脚尖:“只是……大人倘若寻到了司徒公子,可否莫说出阿娆之名,阿娆怕公子……”
“这是自然!”司徒嘉瑞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从心里认可了这惹人怜爱的女子。
阿娆眼眶里盈了清水:“实不相瞒,阿娆,已怀有公子的子嗣……若非迫不得已,阿娆是不会做出此举惹公子厌恶的……”
司徒嘉瑞大吃一惊,怒得怕案而起:“这个孽障!”未等桌上猛烈摇晃的茶水息止,继而又强忍怒气柔声询问阿娆,“姑娘哪户人家?待我寻到那畜生回来,必定登门谢罪,迎娶姑娘过门!”
阿娆一怔,低着头道:“阿娆自幼便是孤女,吃百家饭长大,没有爹娘。大人若怜爱阿娆,只求日后为阿娆做主,阿娆甘愿生世侍奉公子。”
司徒嘉瑞全然被阿娆的诚心感动了,又问:“那孽障现在何处?”
“月、溪、村。”阿娆吐字清晰,一字一顿。
司徒嘉瑞立即下令让下人速速去寻找司徒羽,并吩咐香罗收拾出一间客房安排阿娆住下,好生养胎。
殊不知,养虎为患、养虺成蛇。
阿娆的薄唇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司徒羽,你既不愿同我在一起,如今,便回来娶这个同你没有丝毫情分的安洛嫄大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