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不敢走的太近,远远的就找了个地方趴下,白玉京与胡蝶衣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能听清楚的。柳树觉得睡了一觉被压制下去的火气又有些腾腾升起的迹象。午夜,孤男寡女,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好的,再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能做什么呢?想及此点,柳树就微微叹息,雷远之,你真是不值。
胡蝶衣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那天你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的。白玉京道,我不杀你,所以我们又见面了。事情是不是总这么玄虚?胡蝶衣说道,其实杀戮远没有拯救来的妥善,前因后果,似乎一切都有安排。白玉京哦道,那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结果。
胡蝶衣说道,我现在很冷。说着就要去关门。白玉京动了动,说道,门还是开着吧。胡蝶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坐着,身躯蜷缩了起来。白玉京脱下了外衣,想了想,还是送了出去。胡蝶衣淡淡说道,不必了。柳树在外面看到了这一幕,笑了笑,笑的什么呢?
胡蝶衣说道,其实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你们今天是为什么来的?白玉京不想她如此直接,面上一阵大热,自己日间对她说,只借了看望之名。胡蝶衣也不忍逼他太甚,续道,本也无什么关系,你们可是为了柳树而来?白玉京知道瞒不住他,点了点头道,是的。胡蝶衣笑了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人竟动了你们这么多门派……
白玉京一楞道,莫非还有其他的门派插手?胡蝶衣面色凝重,说道,天一阁也有人跟我接洽。白玉京神色一变,说道,胡姑娘不会应了他们吧?铜琴铁剑楼虽然势弱,可也出得了价钱。胡蝶衣妙目在白玉京脸上转了一转道,这跟价钱无关,太湖水寨的人怕过谁来了?只是要看我看谁顺眼些罢了。
白玉京淡淡道,胡姑娘原来这样想的,那不知看谁顺眼些。胡蝶衣笑道,估计你再多叫几声胡姑娘,结果就很难说了。白玉京看了胡蝶衣两眼,说道,那我叫你蝶姑娘好了。柳树在外面松了口气,要是白玉京叫了胡蝶衣蝶衣的话,他可真是要冲进去与白玉京大战三百回合了。
胡蝶衣不再逼迫,话锋一转,忽然说道,我很奇怪,你们要找柳树有什么用处?白玉京沉默不语。胡蝶衣又说道,要说那问情令上记载的是宝藏,对你们是有点用处,用处却不很大,要说的武功的话,你们都是成名已久的人,学了那武功也不一定有多大的作用,那你们是为了什么呢?
白玉京头扭转到一边,似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面上的痛苦之色。胡蝶衣继续说道,那么情况只有一种,这柳树有种特别的身份,是什么身份让你们一定要得到他呢。白玉京面容平静下来,看了胡蝶衣一眼,说道,胡……蝶姑娘,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美。眉头又皱了皱,说道,蝶姑娘如此笃定,莫非柳树已经被你们捉了?
柳树听到这里,不由得多留了几分神,胡蝶衣笑道,那是自然,柳树倒也真有些本事,我们水寨可花了不少力气。白玉京知是要自己承她的情,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胡蝶衣道,只是我还不能把他给你。白玉京微怒,蝶姑娘,我们歃血未干,怎么就干起出尔反尔的勾当?这恐怕……
却被胡蝶衣打断,胡蝶衣说道,这可不是出尔反尔。你对我有恩,可天一阁与我也有交情,我就这么把人交给了你,怎么也说不过去,形式总是要有的。自然,我会暗里帮你的。白玉京心里微动,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兀自苦思不已。
胡蝶衣面露微笑,柳树瞧在外面,觉得这笑说不出的诡异,又疑心自己看错了,想这总是自己的嫂子,胡乱猜疑不得,再看去,胡蝶衣却已面色如常。白玉京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你准备怎生帮法?胡蝶衣说道,明日天一阁有人来,我们可与他们约定一番,定了一月后的折柳大会之期。你想想,举办的地点就是在太湖,可不是由着我来?
白玉京觉得这招有欠光明,但转念一想,帮派之争,本就不曾那般光明磊落的,当下也就颔首同意了。胡蝶衣又是一笑,说道,如此就说定了,夜已深了,留你不便,还请白当家的见谅。白玉京想道,她却变的这般快法?脸上神色去不变,谦恭有礼的走了房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去安歇。
柳树心系那个假冒柳树的安危,怎么也不敢离去,只想着或许今晚胡蝶衣会去看人,就一味苦守,却见胡蝶衣关了房门,也不熄灯就寝,还在那里画着什么?柳树心里一动,就要走上前去,却见一个人影翩然而至,胡蝶衣飞快的走到窗前,递了一个纸条出来,那人接了迅速的走了,柳树等了许久,胡蝶衣才转了回去,再想去追,却已经迟了。
只是在心里暗暗惊诧,刚才那人怎么会这样眼熟,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个人,叫了声不好,愁眉苦脸的去了。你说他想起谁来,竟是那千刀万剐的宫子修!
柳树一夜都不曾睡好,翻来覆去的想昨夜的事,宫子修与胡蝶衣如何相识?他为什么又在此时出现?胡蝶衣给了他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一阵好想,直想的柳树头晕眼花,胸生闷气,几乎没把一口鲜血喷出口来。外面天却渐渐亮了,柳树出屋,正看到东方浮白,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才把胸中闷气吐尽。
柳树就由了性子乱走,不一会,就临水了。举目远看,觉得水天相接,煞是好看,眼前一切都蒙胧中浮起一层轻柔的甜蜜,似乎眼前就成了西湖了,不远的地方有渔人早已经起了,正在做着捕鱼的准备,柳树忽然就觉得他们就是范蠡与西施,微笑着向他们摇了摇手,渔人见状,也把手舞似空中飞鸟。
柳树一笑,就又转了回来,走不多远,就见一个人对人非也非也的说话,正是陈非也。柳树面上微热,想起昨天自己对他的种种来,就要夺路而走,却早被陈非也一眼瞧见。陈非也一笑,心想,说我们楼主与下人处的好,他毕竟还有一分威严在,哪里象这个副楼主,没架子,连骂了下人两句还这般心有芥蒂。柳树见逃不过了,讷讷的走上前去,说,昨晚……陈非也哪里容他细说,真说了,自己怕还要不好意思,就抢着说道,昨晚你喝多了,是我跟差矣送你回房的,副楼主,你起的好早,他们早饭都还不曾备全呢。他这是在点拨柳树了,指出柳树是副楼主。
柳树心思玲珑,一听便懂,拍了拍陈非也的肩膀,意示了不安之后,才告别离去。陈非也看着柳树的背影,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然后再继续跟人谈话。柳树又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才回到大厅来。太湖众人见了他昨晚形状,对他存了轻视之心,也不怎么理他,好在柳树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跟陈家兄弟攀谈。
然后就开始吃早餐。虽然是早餐,却也搞的排场极大,菜上了一道又一道,柳树心里不喜,其实他只需吃些皮蛋粥,再来上一小碟黄瓜就够了,哪里耐烦在这桌上听别人胡乱言语?却因了自己此时是铜琴铁剑楼的副楼主,只好强压下心里烦恶。好在有陈非也与陈差矣讲些笑话来解闷,这才好些。
胡蝶衣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柳树来,向这边盈盈一笑道,不知柳大侠那边讲些什么话这般开心?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同乐。柳树本来因为雷远之的事对她就没什么好感,后来又见她与宫子修交往,虽不一定是什么恶人,但心术不正是一定的了。早就存了鄙夷的心,此时见她还来撩拨自己,也顾不得陈非也使的眼色了,脱口说道,我们正在说硕鼠的事,硕鼠的食量可真是不小,一顿要吃千斗粮,只可怜了平头百姓。
胡蝶衣知他在说自己铺陈场面,压下火气,笑道,有此等硕鼠?那可真是天下奇事,不过倒也无妨,硕鼠是要壮士去捉的,瘦猫可顶不得甚么事!在座的只柳树身体羸弱,这瘦猫之名也只好柳树消受了,柳树还待再说,却见白玉京正目视自己,于是冷哼一声,就住了口。
胡蝶衣向白玉京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众人就继续喧哗,正闹时,却见一人急急的走了进来,报说,天一阁阁主拜访。众人听了,都是一楞。胡蝶衣却没事人似的,说道,快请,快请。自己随即也出去了。有机灵的也醒觉,忙忙的尾随了胡蝶衣而去。白玉京想了想,终于站起身来。柳树早就听闻了天一阁阁主大名,早就想认识了,此时正是机会,也不看白玉京一眼,自顾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白玉京苦笑,也带了陈家兄弟向外面走去。
柳树走不多远,就看到胡蝶衣陪了一公子模样的人向这边走来。柳树凝神向那人看去,顿时就失望了,这人不知为何,脸上居然戴了面纱,柳树正失望,却突然见到了走在那公子身侧的薛素素,又是无由的一阵高兴,正想招呼,却见她心不在焉,想想也就作罢。这时白玉京也赶了上来,见到了薛素素,脸上却什么神态也无。柳树暗暗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