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慢步走了过来,眼睛紧盯着水公子道,是你。这话隐含的含义是多样的,可以是原来你长这样子,也可以是原来是你啊,或者只是单纯的一句问语。水公子呢,他会说什么?水公子低垂的头微微抬了抬,半是幽怨半是凌厉的看了白玉京一眼,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你还是没有变。
你还是没有变。江湖漂泊,浮萍无踪,今朝塞北,明夕江南,人生哪能时时欢聚,几月或几年后相见说声,你还是没有变,那无限的情意就包含在其中了。可以是朋友间的措词,可以是情人里的呢喃,但绝不会出现在对手之间。白玉京微惊,心里想道,他什么时候见过我?我们很熟悉吗?
他自去想,水公子却一路招摇走去。柳树微笑的看着他。他走到柳树的身边,忽然停了一停,说道,你很好。柳树笑道,你也不差。水公子面带笑意的走了过去。柳树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见所以侠侣在也后面尾随而走,就朝他们笑了笑。所以侠侣本来豁达,虽然曾败在柳树手上,心中却没有芥蒂,此刻见柳树向自己二人招呼,感觉很有面子,忙不迭的回礼了。心中却在纳罕,怎么柳树在出现在这里,还和白玉京呆到了一起。
柳树目送他们过去,眼光稍带,正好瞧见水公子的背影,见她走路有些娉婷,心中又是一动,却回头向白玉京看去,白玉京还楞在原地乱想,陈家兄弟陪在一边,见柳树来看,使了使眼色,柳树会意,走过去拉了拉白玉京道,走吧,别让主人久等了。白玉京笑道,我真是失态了,就与他们一起向会客厅走去。
到了会客厅,分宾主坐定,胡蝶衣说道,不知这两日刮了什么风,震惊江南的两大首领都会聚于此,太湖水寨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几位所来何为?水公子心里冷哼一声,想我对你也不薄,你却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白玉京比我先来,你要是不曾问他缘由,会留他在此住宿?心里虽然生气,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也无什么事干,只是来看看芳邻,如此而已,只是不知白当家的到此有什么贵干??
白玉京暗暗叫苦,他说来看看芳邻犹可,自己却拿什么说去?司机与薛素素虽不曾有过什么事,但江湖上都把她当作卓文君,而自己分明是武中相如了。要是自己此时也说看看芳邻的话,那不是显得自己到处留情?这看可是不能乱看的。正在疑难间,柳树忽然插上了一句。他位列副楼主,这时说话,虽有不恭,但也是可的。
柳树笑道,要我说,水公子不象是天一阁的阁主,倒似了这太湖上孤居独钓心中念念的一个隐士!柳树忽然就转开了话题,是说水公子不那么光明磊落,隐实际就是暗中下手,暗箭伤人的意思。一指他连番派人去掳掠薛素素一事,一指他出言吞吐。此话一出,水公子不怎地,所以侠侣倒是面上泛红。柳树暗叫声得罪。
水公子说道,要说隐士我倒也做得,在这太湖上,水秀风轻,闲时打鱼,醉时看花,日子是很逍遥的,柳副楼主这样的日子适合你,却不适合我,我是身在江湖,不能自已啊。是要劝说柳树别跟自己乱斗了。柳树正要开口,水公子又说道,我也借了柳副楼主的嫩枝,开朵自己的花。依我看,白楼主也不似铜琴铁剑楼的那什么楼主,倒象是一个宝山空回的浪人。陈家兄弟面色一变,却隐忍不发,这人,嘴甚恶毒,言辞间有不敬不说,还咒骂自己楼主是浪人,只是眼前形势不对,自己这边实力不足,不好与他为难。陈家兄弟只好把气憋在心里。
白玉京却不是这样想法,在他看来,这水公子是有所指的,薛素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直没什么行动,这不是宝山空回是什么?只是……白玉京看了一眼薛素素,想道,只是水公子何以知道我们间是清白的,莫非薛素素对他说了什么,越想越觉得疑虑。
水公子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乱跳,转目四顾,见没什么对自己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宝山空回这句话他们又怎么懂得?想着,水公子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场面就有些沉寂了,还是胡蝶衣老到,又扯起话头说道,不管大家来到这有什么贵干,我们太湖水寨都是欢迎的,来,来,大家饮酒,我虽是一介女流,也未必就输给你们几个大男人。白玉京举酒,沾唇即放,忽然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想必水公子该没兴趣才是。
大家微楞,本以为这事谈到这里就是头了,谁知白玉京倒不放手了。他自有他的算盘,想借此机会逼一逼水公子,水公子是何许人,怎么会给他绕住,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要是小人物倒还罢了,如果是关系什么秘密的大鱼,白兄你倒要让让小弟才是。这是反击了,顺势也改了称呼,白玉京顿时就有了手脚无处安放的感觉,只是一笑,就沉默去斟酌言语。
柳树可是有些气闷,自己别人说成小人物不说,还被当作东西一样争来夺去,这份气真是够人受的,因此他一见白玉京闭嘴不说,就抢了话头道,那柳树又不是漂亮的女人,你们抢来抢去的做什么?众人哈哈大笑,陈非也笑说,非也,非也,依我看我们公子是不要的,不如就送给水公子吧。
水公子面色大红,亏得面上尚有薄纱遮着,这才没被众人耻笑。大家笑声初定,水公子忽然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铜琴铁剑楼可再也不能跟我争了。言外之意是要坦然生受了柳树这个活人,潜在的意味是有些暧mei的,只是她居然能够不在意,陈非也一惊,白玉京更惊,看来这个人能做到天一阁的阁主,的确有些手段。另者,白玉京惊的是柳树本来在眼前,自己有很大的希望,却被陈非也这一句无心的话给搅乱了,作为楼主,他得把手下说的话认下。
陈非也低下了头,他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本是想讥笑他一番的,却被人拿住了要害,陈差矣也是作声不得,柳树却没什么顾虑,而且他是副楼主,说的话也很管用,他说道,非也,你怎么能跟水公子开这样的玩笑,跟水公子道个歉。柳树心里暗自好笑,自己装老成也不知象是不象,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很不愿那柳树落到水公子手上,哪怕是虚拟的。其实他这话说的也是厉害,讲明了是玩笑,并道歉了,要是水公子抱着不放的话,那倒显得他太没气量了。
也不必使眼色,陈非也哪还能不懂?忙忙的向水公子道,我这张嘴有时只管乱说,水公子你可别介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水公子自不好再说什么了,嘴上淡淡的道,也没什么,只是以后要注意了。陈非也诺诺,回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亏他帮自己解围了,柳树微笑应答。
胡蝶衣一直看着他们斗机锋,全然忘却自己主人的位置,这时忽然回过神来,说道,你们说的倒是有趣,其实法子我已经帮你们想好了,一个月后,举行折柳大会,你们两家各派高手,进行厮杀,以七场为准,谁四谁胜,胜者说不定就要要到你们想要的人了。话说的含糊,意思却明白。水公子也知道胜利的就能带走柳树了,想想,也好,借这个机会了结了与铜琴铁剑楼的恩怨,就点了点头。白玉京这才嘘了一口气,要论强抢,自己这方未必就是天一阁的对手!比武而论,自己这边却还有些架势。
那水公子说了之后,却说了另一件事,称自己初来太湖,想在这把玩许久,这许久自是要到比武之期了,问胡蝶衣是否有些相留?白玉京吃了一惊,隐隐觉得这样不妥,却拿不出什么来反驳,他自己也有胡蝶衣说过要住这的,你住得,别人就不住得?果然胡蝶衣想也没想,就笑道,那自然是欢迎之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