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拨人马就此住下,好在太湖水寨因为应战之用,空房子很多,就派人修葺整顿了,让铜琴铁剑楼的人住在西边,把天一阁的人安排到了东面,中间却是太湖水寨,想必是胡蝶衣心有顾忌,怕两家会有龌龊,所以才这般安排。白玉京与水公子都觉得这样安排很是妥当,就各带了手下去了。
白玉京一行浩荡着来到了西边,陈非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总觉得这个没有东面好?白玉京说道,这话怎生讲法?陈非也说道,这里要吹风,适时正是秋天,衣衫单薄之人被风吹吹就会有冷意了,白玉京说道,可这里开门就见风景,于午后,携一凳,晒日吹风,岂不是美?
陈非也自知掉文说字,自己不是白玉京对手,就把目光转向了柳树,希望柳树能为他说上几句,柳树看了他半晌,似是懂得了他目光的含义,怔了一会,才说一句,然。还没等陈非也非也非也出口,白玉京与柳树两人就大笑着进门了。因为刚刚收拾,屋子久未有人居住散发的陈腐的气息还微在。两人闻了一闻,又相对着笑了一笑。
本来是小居,没那么就打算,但陈非也见东面有了大动静,不肯落了铜琴铁剑楼的面子,执意也要大动一场,白玉京在这等小事上向来没什么主见,就依了他。柳树笑道,你们可好,全给胡蝶衣送大礼来了。白玉京笑了笑,动作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了起来,足足修整了五天,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第六天的头上,柳树正在房里想着心思,忽然见了外面一阵喧闹,不由得探头去看,却见了一个老者与三个中年人真走进门来,身后好浩荡着一群,想必是铜琴铁剑楼的人到了。陈非也喜不自禁的迎了上去,陈差矣正陪着他们说话,只是不知白玉京在哪,正说的热闹,忽然白玉京回来了。柳树也走了出去。
这一拔人见了白玉京都露出了热切的眼神,白玉京向他们一一问好,又安排下人去生火造饭,安排妥切了,才向当头的那四人走来,正要说话,却见了柳树,就含笑招呼他过来,柳树走了过去,站在一边,也没什么话说,那老者看了看他,眼里露出疑问的神色,白玉京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们楼新来的副楼主,柳易守。一个长相清癯的人说道,留一手?这名字倒是奇怪。柳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那清癯汉子脸上就露出奇怪的表情,其余三人也是如此,柳树暗自纳罕,白玉京却没注意道,继续介绍道,这三位都是副楼主,松剑上官云飞。竹枪司马小风。梅刀慕容长袖。这个,是楼里的管家,严明先生,他自顾自说了许久,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讶然道,怎么了?
那清癯的汉子叫司马小风,看了柳树一眼,向白玉京使了个眼色,要他到边上说话,白玉京眉头方皱,正要言语,却已经被他拉到了一边,无奈,只好向柳树看了一眼,柳树心中一热,想这才是真汉子,自己好歹要帮帮他。主意打定,心中不急不缓的,静静的等着,看下面还有什么名堂。
司马小风低低的对白玉京说着什么,越说白玉京的脸色越是凝重,两人都朝柳树看来,那司马小风也不知说了什么话,白玉京连连摇头,神色间很是不信。司马小风又说了许多,白玉京听了会,却往回走了过来。到了柳树身边,停住,忽然笑道,他们说你不怀好意。柳树哦了一声,笑笑。
白玉京又说,司马小风身上被人贴了一个纸条,他说这事情与你干系甚大。柳树讶道,与我有干系?白玉京说,他说这东西不是你干的就是你的一派的人干的。柳树说,哦?他为什么会这样说?白玉京笑了一笑,因为你见面时说了一句话,柳树说,我说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白玉京说,你不仅说话怪,名字怪,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柳树说,说来听听。白玉京道,你的脸上戴了面具。柳树心里一震,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的,你知道了?白玉京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柳树说,你没问。白玉京道,我还让你当了我的副楼主。柳树说,你很相信我?白玉京道,当然。柳树说,现在呢。白玉京道,现在?他的眼神凌厉的从各人眼上掠过,忽然拔了一把剑,柳树没动,白玉京的剑法也不错,一道细细的光飞过,树就断成了两截。白玉京冷冷的说,谁再在我的面前怀疑柳副楼主,当如此树!
柳树眼里淡淡的,心里却涌动着不一般的热,这热烧的炽热,柳树就有些感动了。他一直以为白玉京能在五年内创立铜琴铁剑楼并且让他壮大如斯是一个神话,一个运气与投机造成的神话。但是今天他相信这不是神话。白玉京,如此待人,如此坦诚的白玉京就应该有一座铜琴铁剑楼。
是铜琴铁剑楼成全了白玉京,还是白玉京造就了铜琴铁剑楼,这已经很难分明了,在今后的更加漫长的日子里必会更加模糊,柳树知道,自己被他打动了。住在一起已近十日,白玉京的一切都在自己心里种下了根芽,总会有破土茁壮的一天吧,柳树看着外面的天,陷入空明。
他忽然又想到,白玉京这样说,司马小风会怎样?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发怒。他就带了些看你如何收场的样子看了看司马小风。司马小风很平静,而且还很恭敬,他对白玉京说道,楼主你是对的,我不该随便怀疑别人的,又向柳树笑了笑。然后,看了严明一眼,静静的离开了。没有人拦他,他的离开理所当然。
可是他为什么走前要看严明一眼呢?这一眼让柳树觉得很有意思,他也情不自禁的看了严明一眼。严明是个老头,过分苍老的老头,因为他对自己严明。他的脸上纵横的沟壑,他的目光中的隐忍,一切都让柳树怦然心动,柳树就对了他说,久仰大名。他笑笑,对空气,又似乎对柳树。柳树就满足了。
其他两个副楼主也与柳树打了招呼,柳树得出了观点。关于其他三个副楼主的,司马小风高傲,上官云飞苍劲,慕容长袖谨慎。他对慕容长袖最感兴趣,所以他就朝他说了一句话,那纸条是怎么回事。三人的脸色就变了,包括严明,只是这是不一样的变。上官与慕容是因为害怕,而严明,则感觉羞耻。
柳树听了慕容长袖的说话之后,懂得了严明的羞耻。有人当着你的面把一个带着恐吓性质的纸条贴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却没有瞧见,你感觉会怎样?而且这个人还认为自己是个高手。柳树来之前,严明一直被认为是与白玉京比肩的高手。甚至比白玉京还高。一切只是猜测,他难得出手。
柳树笑了一下,带着宽和与从容的笑,然后发问,那纸条上写了什么。严明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才慢吞吞的拿了那纸条出来。柳树的眼睛被刺了一下,鲜艳的红色,血的颜色,在阳光下分外撩人,柳树拿了那纸条后,先递给了白玉京,白玉京笑笑,接了过来,权威总是在小动作里才能显现。
白玉京看完了不说话,拿给了柳树。柳树终于能仔细的端详这纸条了,纸张没什么特别,颜色是红了点,可亦能理解,只是言辞,这其上的言辞,却能让人汗流浃背。只有四个字,逢双取命。冷冷的,阴沉的四个字,柳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就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白玉京道,十月初六。
柳树重复了一声,十月初六?忽然就叫了声,不好。不好才说完,就听到一阵惨叫声若有若无的从远处传了过来。大家脸色都变了。这是司马小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