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报道导致的后果就是引发了一连串的社会讨论。
于是乎,C县上下,大小媒体,男女老少,鸡鸭犬鹅都加入到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大讨论中来。
“我们的英雄为什么会头上封了十三针,轻微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还……为什么……”报纸不断的重复我进院之初的景象,仿佛我脑后的一颗毒瘤,随时都有病变的危险。
C县日报,“英雄伤重,孰之过。是三轮,是三轮上的司机,还是司机旁的同行,或是司机脚下的轮子,再或者是轮子下颠簸的道路。有人会说是,会说都是,或者会说什么都不是。但显然都不是上面的答案……”
C县晚报,“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要坚持客观、公正,懂得用审视的眼光去看待此事。要由表及里,由外向内,才能发现事物的本质。要剥去虚伪的表象和障眼的外衣,扒光他们,让他们赤裸裸的暴露于世人面前……”
C县商报,“社会在发展,观念在更新,我们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们提倡坚决走路,不坐三轮。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还我们一个干净湛蓝的天空,为了我们的后代子孙,我们要走,一定要走,并且要坚持这一方针五十年不变……”
C县工人报,“透过莫小然事件,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热心助人的C县,朝气蓬勃的C县,快速发展的C县,但同时也使我重新发掘出了一个深埋于社会深层的问题,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但却又无法解决。三轮狂飙到轮子飞掉,这是多么恐怖而有令人发指的事情,试问,又有谁会全然不顾乘客的生死,把轮子跑飞的,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然后作者又详细阐述了疯子和傻子的区别。
接着他又写道,“但如果简单的把事故原因归咎于车主,也未免显得过于肤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他在勾引读者。
C县文摘,“《一个轮子引发的思考》小小的一个轮子竟能引发如此大规模的社会讨论,此时,它已不仅仅是一个轮子,它是黑暗的代名词,是危险的化身,是生命的克星,在它的身后有无数只罪恶的推手……轮子并不是引发事故的直接原因,轮子背后的那无数只手才是,因为这轮子没被上紧。由此使我们联想到车主对安全的麻痹大意,联想到三轮生产厂家对产品的不负责任。但车主的麻痹大意,厂家的不负责任只是推手之一。还有那个工厂里的螺丝工,他为什么不拧紧螺丝,拧紧了不就没事儿了,还有出厂前不是有检验吗,为什么检测员没有检测出产品的问题。是什么使这样的一个厂家层层把关,但却层层疏忽。是人性的弱点,管理的疏忽,制度的空白……”
洋洋洒洒这多么多废话,作者似乎还不过瘾,于是,他又提到这个厂家的前身是一个国营企业,员工吃惯了大锅饭,对生产漠不关心,自由散漫,事不关己高高,没有活力,没有创新能力。
下面还有冗长的几千字,我没看,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估计他会讲到人类的发展史。
这些根本就提不起我的兴趣,管他讨论成什么样子,为了讨论而讨论,与我无关。
雯子那天给我说,她要是同意结婚,我就得到他们家做三年的劳力,这是他们那儿的规矩,男方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要先去女方家做劳力才行,无所不干,任劳任怨不说,还要经过女方的父母认可才行,并且还分人的,好一点的女方家干的时间就要长一些。
雯子还说像她这样的才让我干三年,算是便宜我了。
真照她说的那样,我妈还要我毕业就结婚,我岂不现在就要辍学当苦力去,我说,“为什么不随我们那儿的规矩。”
“什么规矩。”雯子问。
“未婚先孕。”
“孕你个头,就知道这个,死一边去,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我看你和谁孕。”
“我说你不能因为我残疾就瞧不起我啊,欺负老弱病残要遭天谴,我虽残疾,但性功能还是很强滴。”
雯子被我气红了脸。
“你也别气啦,以后咱俩过日子,彼此还要慢慢习惯,动不动就红脸可不好,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高潮初退。”
这句话说完,雯子就由脸红变成恼怒了。
哇哈哈,原来气女孩子这么爽,不过爽完了,就该雯子爽了,她只要照我缠着绷带的左腿轻轻打一下,我就得吱哇乱叫。
我发现自己挺贱,宁愿冒死受皮肉之苦,也要招惹人家一下。
清醒以后,在医院躺了不到一个月,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办了出院手续,老妈见我没什么大碍,这边又有许多朋友陪,也就走了。
可能是在医院吃饭都有禁忌吧,肚子缺油少水儿,非常想来点味儿重的东西。
我对同行的彪哥说,我想去吃田记的猪肉菜。
这田记我去过几次,很有特色的老字号饭馆,不大不小,据说有百年历史,做菜的配料,方法属祖传,传男不传女的。
这店里的装修,服务,器具大抵都还遵照百年前的样式、形式。
清朝时,这是皇帝的专供,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XXX,民国时期的XX,还有解放后的XXX都来此品尝过,品尝完必大加赞赏这饭菜的味道,现在饭馆的墙上还有他们亲笔的题词和字画。
做的菜尽是和猪肉有关,什么猪头肉啦,猪大肠啦,客人叫了菜,他们就自管做,菜一出,就有伙计喊,“喂,什么什么菜好啦。”
于是,客人就来端,筷子也要自己拿,一水儿的自主服务。
还有餐巾纸,他们只放在门口,客人吃完,走出门顺手抽一张就可以擦嘴。
我们来到田记,点了几份猪肝面以后坐那儿等着,雯子不吃,在一旁陪我。
“猪口条……”伙计喊道,一个人过来拿走。
“猪耳朵……”伙计又喊,又被拿走。
“猪脑……”
“猪头肉……”
“猪心……猪肺……猪腰儿……猪蹄子……”伙计喊得不亦乐呼,食客往来穿梭,也忙得不亦乐呼。
“好饿,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问彪哥。
“等着呗,反正又没什么事儿。”彪哥倒挺自若。
“猪肚儿……猪大肠……”喊声此起彼伏,我的口水也跟着此起彼伏。
接着又是,“里脊,五花,猪鞭,猪屁眼儿……”的叫唤了一通。
“我靠,彪哥,还有吃猪屁眼儿的,太有创意了。”
我们狂笑,盯着那盘猪屁眼儿,看哪位神人去领。
但我一想,又似乎不对,“怎么都轮到猪屁眼儿了,还没有我们的猪肝面。”
“就是啊。”彪哥也反应过来,“伙计,喂,伙计。”
“哟,怎么啦,客官。”那打杂的伙计一溜烟儿的跑到彪哥跟前。
“我们点的呢。”彪哥问。
那伙计反问,“你们点什么了。”
“猪肝面。”
“真的点了。”那伙计抓耳挠腮再次问道。
“点了就是点了,什么真的假的,没点会叫你吗。”
“呵呵,那就劳您再等等。”伙计陪笑。
“你们这一头猪都快下完了,再等等到什么时候。”
“呵呵,客官,没下完,还有猪骨头呢,要不您喝大骨头汤,怎么样。”估计那伙计是忘报我们的菜了,或者这菜被别人给掂了去。
“不行,我们就吃猪肝面。”彪哥重申。
“那要不您等下一头猪吧。”
“我们都等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要等,我兄弟刚从医院出来,就想吃你们这儿的猪肝面,你这不是纯心让我们吃不成。”彪哥拍案而起,他身边的弟兄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伙计见势头不对,忙说,“哎呦,哥哥,你别急,别急呀,我们哪敢让您不开心不是,只是这头猪没有肝。”
“胡他娘的扯,猪怎么会没有肝,没肝那能叫猪。”彪哥怒睁圆眼。
“真的没有。”那伙计被逼无路,只得抵赖。
“那你给我说这肝哪去了,说不出来,把你下锅煮了。”彪哥吼道。
“对,把你下锅煮了。”他的弟兄一起喝道。
喝得那伙计一身冷汗,踉跄几步,“客官,您稍等,稍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去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这店砸了。”
说罢,伙计赶紧奔进里屋。
雯子从没见过这场面,看她缩在我身后,估计挺紧张,我是习惯了,彪哥向来就这脾气。
不一会儿,一个和颜悦色的年长者扒开门帘,从里面出来。
大老远就招呼起来,“哈哈,客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来,坐坐,请坐。”说着,他又朝旁边的那个伙计摆了一下手,“去,把最好的茶,最好的酒拿来。”
“茶酒倒不必,我们是来吃的猪肝面的,不是来喝茶酒的。”彪哥说。
“客官,您别急,猪肝面马上来,也就这一盏茶的功夫,小店照顾不周,还望客官多多见谅呀。”说罢,老先生起身作揖。
“呵呵,老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也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只是……”彪哥软下来。正所谓以德服人,老先生总归是见过世面的人,如此临危不乱,让气氛缓和不少,也
使我们敬畏。
“是不是,他给您说这猪没肝。”老先生指了指那个端茶倒酒去的伙计。
接着,他又说,“我这伙计刚来,不怎么灵活,希望客官不要生气,不过这头猪确实没有肝。”
“怎么会。”我疑问,猪没有肝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想不通的事。
“这猪的器官被移植了。”老先生爆出猛料。
“移植,它往哪儿移。”彪哥问。
“这猪临死前再三叮嘱,要把肝捐献出去,多么仁义的一头猪呀。”老先生说完不禁伤怀抹泪。
莫非真如老先生所说,我打起问好,看情形挺真,不像做作,但猪搞器官移植,这岂不攻克了历史性难题。
老先生见我们都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儿,便笑了起来,“哈哈,客官不必多虑,给大家开个玩笑。”
我们一愣,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还真风趣一老头儿,呵呵,僵局被一下子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