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大年三十没祝福短信,初一没有拜年电话,打过去,又关机。她勉强忍到现在,心里空落的风声阵阵。
尧哥哥,你究竟在哪里嘛?
所幸徐总听不到她内心的对白,不然,一个耳刮子呼过来都不解恨。他能在哪?不要命的赶完工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飞机。
现在,在某人家门口闭门羹都吃了个八成饱,仍不见有人来应门。徐总裁紧了紧风衣,望着树枝上的残叶在寒风的肆虐下片片洒落,立即感同身受的受伤了。
几乎徐子尧一登机,宋立言的笑就垮了下来。夏从安就那么好?值得他不回冯家过年?
宋立言的烦躁,在遇到回程的大堵车时更甚。大过年的,谁不是拼了命的往家赶?虽知道老大对冯家的态度,但,这么多年,不回冯宅过年,还是头一次。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不是上赶着往那些人套里钻?
关键是,这么不清醒的人还不止一个,想想自家那个,宋立言难得一个头两个大起来。
但愿宋立行不是当真的!
可叹上帝此时任务繁忙,没空聆听宋二公子的祈祷。以至于任凭宋立言再如何轻描淡写的说出徐子尧已出国的话时,宋立行再如何的平静从容,无动于衷,宋立言还是悲叹了一声。
宋立行刚刚那眸光一闪的刹那,虽说极短,他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宋立行,他,八成栽了!
宋妈妈出自名门世家,嫁与世家名门,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根植于骨血,听到二儿子犯了戒,一个眼神飞过去,宋立言整个脖颈都凉飕飕的。
不是他夸大其词,宋夫人如若生在抗战年代,小日本儿怎么也折腾不了八年,宋夫人眼风如刀,嗖嗖嗖,弑鬼杀神,八天,最多八天全搞定。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什么德行,宋妈妈心里清楚的很,伸出食指虚点了下他的头,那姿态极其优雅:大过年的,叹气很晦气你懂不懂?饭桌上的,影响别人的心情,多不好呀!
宋立言眸光深深,看向宋立行:我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影响的了?
从浴室出来,看到立在房内的人,宋立行擦头的动作未歇,好大一会儿,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别人不问,他从不会主动说,一直都是如此。宋立言自嘲的想,老妈真是很有先见之明,给自己起名言字,所以从小都被骂话多,宋立行的行字,人家可不是行得好好的,从不多话,从不挨骂,也从不袒露心迹。
宋立言投降了,无奈的低语:哥,非她不可吗?
非她不可吗?宋立行不是没这样问过自己。也是在这样的夜,天空黑丝绸一样美丽,那个倔强的女孩压抑的哭泣,绊住了他的脚步,不多时,他难以置信的按着心脏的位置,那丝丝的疼,是那样不可思议的真实。
心动是爱情的开始,心疼呢?是不是一开始的疼,就注定了一生的痛?
宋立行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的心仿佛有了牵挂,牵挂那个惹疼它的家伙,想时不时的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
这有什么错呢,可她却因为徐子尧向他发火,还扬言要离职,哼,她当他宋立行是谁,敢甩脸子给他看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心里这样想,却鬼使神差的打给宋立言,警告他留不住人他也不用再回来了。挂完电话,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恐慌,他发现自己竟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谁说的,人都有两个人格,那个曾不懂爱情为何物的第二人格宋立行终于出现了?
这种恐慌很快被愤怒代替了,徐子尧出现了!她笑的花儿一样明媚,看的他心隐隐作痛。
他想,不就是一黄毛丫头,本少爷还不稀罕了。当时的想法有多高傲,追出国时的心情就有多懊恼,可他还是,身不由己。
多年好友问,那个美丽的东方女孩是立言的女朋友吗?他第一次冷下脸来纠正:不是,目前她是我的,我的困惑!
心哪能心甘情愿的承认就此沦陷了呢,他的骄傲不允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也许只是一时的兴趣,不是爱上了呢?
直到球冲着她飞去的那一刻,身体自有意识的拼命去挡,疼痛袭来,他第一想法是非剥了宋立言的皮不可,第二想法是,他非常确信他妈的自己这次真的完蛋了。
他爱上了这个老爱和自己过不去的丫头!
说出去谁信呢?最有条件玩爱情游戏的人,生平第一次的心动竟然来的这般迟,而对象,还那样乏善可陈。
脾气大,没气质,长相至多算的上清秀而已。装鸵鸟的能力却无人可及。
宋立行苦笑不已,自己都这样认为,难怪立言会吃惊到满地找下巴了。
他哪里知道,心的皈依向来不以条件来定夺。
不然他不会30岁才迎来生命中的第一次悸动,难能可贵到他没理由放弃,也绝不可能放弃。
天际那璀璨的星子闪烁多久了呢?亘古逾今它可曾寂寞?爱上他又有多难呢,他拭目以待!
大年初六,徐子尧携从安归国。
等在入口处的高翊麟看到两人走出来,刚想迎上去,已先有人快一步。“徐少爷,冯老请你回家!”左右各两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姿态谦逊,又不容抗拒。
徐子尧置若罔闻,抄起从安的手紧了紧,向前的步伐未曾停留。
高翊麟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后往四人立的地方瞟了瞟:冯老入院了,昨晚上的事儿,我先带从安回去。
说完也不看自家大哥越发森冷的脸,拉着不明就里的夏从安就往停车场走。
在z市跺跺脚就能变天的除了根基深厚的宋家,能出其右的便是万家和冯家。宋家在城东,万家在城南,在城北的自然是冯家。
此三足鼎立局面的形成已有近百年,终于在近年开始有颓斜之势。众人无不磨拳擦掌,翘首以盼这具有历史性的一刻。
徐子尧饶有兴致的看着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老人,以七十多岁的年龄而言,他精神矍铄,思维缜密到让中青年汗颜。状态佳到去竞选人瑞绝对能雀屏中选的地步。
现在这状态实在和他气质不搭的很,徐子尧摇摇头,看来,再怎么只手遮天,不遂他意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如他的存在般。
满脸的戏谑在感知到有人进来的当刻收拾的一干二净,徐子尧回身,便看到冯瀚景,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爷爷的准儿媳,李香彤。
有时不得不感叹命运的调皮,明明彼此碍眼的人无论如何竭尽全力的避开,兜兜转转间,还是不得不宿命般的重逢。几乎李香彤一叹气,徐子尧就开始往门口大踏步的走。
不喜欢上帝玩笑的,可不是只有她冯氏准儿媳一人!
“等等,子,子尧,我们谈谈。”李香彤怯弱的态度成功逗笑了徐子尧,他悠悠转身,脸上明晃晃的笑格外刺眼:乐意之至。
李香彤盯着那双没有蔓延进丝毫笑意的眸子,内心一阵悲凉。
私生子和当家主母坐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很有限,徐子尧喝口咖啡后用眼神鼓励她完全可以开门见山。
“你爷爷这次病得不轻,昏迷前下令有你暂代冯氏总经理一职。”当家主母显然也觉得直奔主题比较不尴尬。
“哦?子尧真是受宠若惊呢。顺便问下,冯少爷人呢?我这外人越俎代庖的,恐怕惹人非议吧?”
“他是你爷爷,你是外人吗?我”
“抱歉打断下,我姓徐,徐星涵的徐,并且一辈子不打算换,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再开口说话。”
还是绕不过吗?李香彤一脸颓败:子尧,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和你爷爷,可,你终究是冯家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前尘往事已然成烟,这不能成为你推卸冯家职责的借口。
“哈哈”瞧瞧他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已然成烟?徐子尧笑的嘴角弯弯,一双眼眸却森冷似冰:冯氏一门真是人才辈出,冯先生的画技独树一帜,享誉中外,没想到冯夫人文学造诣也这么高。
子尧不才,对“前尘往事已然成烟”这句领悟不够呢,还望冯夫人指点迷津。
李香彤彻底失了耐性,她已经这般近乎哀求,他还要怎样:“受到伤害的不止你一个,我也是!你爸爸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徐星涵一人,这对我公平吗?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浩辰,可怜的浩辰又有哪点比不上你?冯润铭在对你嘘寒问暖的时候,可曾看到他的失落,就连他咽气的那一刻,叫的都是你的名字。论公平,浩辰比你更有资格!
而你,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对我冷嘲热讽!”难得冯夫人一通长篇大论下来仍是一派的端庄典雅,丝毫不见一丝气急败坏。
而徐子尧在听到“冯润铭”那个名字时,已敛起嘴角虚虚的笑,下一刻,满脸的肃杀硬是使得李香彤端咖啡的手微微颤抖。这次他音容俱冷,句里行间带着毋庸置疑的警告:“我再重申一次,那个人不是我父亲,至于你和冯少爷如何受尽委屈,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我不予以置评。还有”徐子尧立住身子,阳光筛下来,一脸的晦暗难明“转告冯老,承蒙他看得起,子尧定不负所望”。
他没回头,也就没看到李香彤千斤重担终于落地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