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到累,可他合不上眼,只是大睁着眼睛盯住微白的天花板。
是的,正像他对女儿说的,人死如灯灭,活人总要生活。不管过去多么漫长和不堪回首,也不管未来如何难以预料,现实却逼在了父女俩面前。
对于自己的病,刘山其实并不太着急。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知道之所以重病缠身,不过是因为过于疲惫不堪和营养缺乏所致。
数数身上的钱,除掉路上的费用,只剩下了二百多块。
二百元要管自己的生活,还有,芳芳的生活与学习等等。
不过,刘山认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接下来与迟局的周旋,一定要得手。
也就是说,父女俩的后半生,就在迟局身上。
家乡,我呸!莽莽高原,风沙割面,贫困落后,除了黄土还是黄土,我既然能再次出来,就一定不会回去了。
芳芳也不回去。
芳芳要随我在这大城市中,生根立足开花,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花花,虽然我恨你,可毕竟夫妻一场,想起你我依然心疼。我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躺在破床上了。
女儿也重复你的老路,最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可这时你难产了,无意中赐福于我们父女俩,让我们有一个改变人生命运的宝贵机会,谢谢你,谢谢你啊……
刘山慢慢扯起了呼噜。
走廊外,芳芳正津津有味的默读着课本。
作为镇小学校长和老师寄予重望的尖子生,芳芳靠的是天资聪明和自己勤奋。
在芳芳十三岁多的展望中,很直白也很简单:考上县中学,再考上省大学,为校长和老师争口气。
懂事的芳芳知道,校长室的电脑,可真是全校的宝贝疙瘩。
不说一般同学,就是老师们,也极少有机会伺候摆弄。
可是,校长却任由自己玩于掌中,只有一个规定:不得因此耽搁学习,影响成绩。
“芳芳,真努力啊,读什么呢?”芳芳回头,原来是那个标致的女所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哩?”“你登记时身份证上不写着,哈,这么快就忘啦?”
女所长拎着一块长木条,木条上穿着一长串圈钥匙,折射出锃亮的光泽。
“十三岁还在读小学五年级,芳芳,你几岁上的学哦?”
“八岁,你哩?”芳芳不喜欢复习时被人打扰,可也懂得这是在城里,和城里人说话要有礼貌,再说,爹爹也时常提醒着呢。
想想,芳芳紧接着又补上一句。
“姐姐,你真好看。”
出于一种女孩儿本性,漂亮的芳芳,自然也喜欢漂亮的对方,却不知自己由此化解了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