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才缓缓的答他:“好啦,我知道了。”
那医生反而又多看了我好几眼,语重心长的说:“医院可不是欢迎光临的地方,你这么小”
“啊医生,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了。”
我揉了揉脑袋,故作困扰的样子。那医生只好讪讪的住了口,又像突然想起什么略略的张开嘴,然后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喃喃:“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那就不要说了。”
我烦他,就连忙打断。他又犹豫了一会儿,又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检验袋,里面装着一颗小小的钉子。
“这是我在帮你缝合伤口的时候,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已经陷得很深,再深一点你就可能没命了。但不像是从外面刺进去的,好像是故意放进去的。”
他有些犹豫不决的说着,我一愣,瞬间就傻眼了。
接着他又把那检验袋递给我,我这才认真的看起来,果然里面有着一枚小小的铁钉,像是精密器械上的那种,不是很明显。但是I仔细看,还能看见它上面粘着血肉。
“你最近是不是做过很多手术?”那医生皱起眉,“我觉得能把钉子放进人的体内的机会并不多,手术的可能性很大。”
“最近你不是老见着我嘛,不过前几次为什么不是你是我的主治医师?”
我迟疑的问,又想起最近做的三次手术,有点不确定。
“前几次是濮主任主刀的,她是我们医院最有名的手术医生”
“濮主任?”我一惊,“是不是叫濮红?”
“对的对的,她的技术是最好的,所以我觉得她没有可能失误到把钉子放在你的体内”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在被送入医院的时候,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女人脸,竟然就是濮红!
这婆娘,估计早就猜出了我也是野帮的医院,想趁着手术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我!但是最后没有想到被自己的同伙坑了,她自己都死不瞑目吧。
但是想想还是胆寒,这颗钉子也是导致我多次崩线的原因之一吗?难怪稍稍撕裂一下就会爆出那么多血,这样看来,这濮红也是恶毒至极啊。
“我知道了,反正没事就好。”
我眯着眼说了句,想了一下还是让濮红死后安宁一些吧。也就没有打算说出真相。那医生只是点点头,然后叮嘱了一些事情,就匆匆的走了。
关于这个女人的事倒是暂告一段落,我倒想着怎么去联系顾昌生才好。总之我是要去找他问清楚的,我不想做白痴。
最后又在医院躺了几天,还是忍不住倔强的要出院。也没有急着回学校,先去邻市准备去看看二叔。
二叔在那女人撞死之后,就去了邻市。我想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又是见过顾昌生的,怎么着也会有些线索。
于是坐车去邻市,周周转转了绕了大半个城市,陈凌兰才慢悠悠的给我发来二叔家住址的信息。当时挺想草她大爷的,但是山高皇帝远,隔着屏幕我也不能怎么样她。只好又顺着坐标,竟然寻到了邻市贫民区。
说是贫民好像又不太妥当,只能是那是一片很老的楼,有着发花的玻璃,还有爬满爬山虎的老墙。挺少人住的,也能听见各家各户说话的声音,还有稀稀拉拉晾在外面照射不到阳光散出霉味的衣服。
我有些不确定,又反复看了地址,才犹豫着找上楼去。
二叔住在顶楼,我尝试着敲了敲门。打开门之后,我看见一张苍老的脸,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很不好:“陈大小姐?”
二叔变得很苍老,我几乎没能认出他的样子。又是坐着轮椅,双手支零着门把,抬起眼看着我。微微蹙着眉,带着深深的厌恶。
“二叔,不用这样叫我”
“这怎么敢。”二叔咳嗽了一声,让开门,“我担不起这个叔字。”
我被堵得有点无话可说,他语气里带着刺,却情有可原。毕竟他深爱的人,算是因我才死去的。
这时候我才被请进了门。屋子里特别乱,脏衣服什么的到处都是。还有脏掉的碗筷甚至还堆在洗手池里,垃圾筐也早就满了发出恶臭。
这个屋子也特别小,有着很小的一个电视,其他的现代化的东西基本没有。我从不知道这男人竟然过的这么凄苦,也不知道为什么过的这么凄苦。
按理说,无理取闹的是他的妻子而已,为什么他也过成了这个样子?
最后在一个勉强能算是柜子的地方看见了那女人的遗照。两边还点了拉住,柜子也亮亮堂堂的,大概是这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陈大小姐,怎么有空来看我了?还是说要来看笑话?”二叔自顾自的摆弄起电视来,头也不回的问我。
“不是不是,”我觉得有些梗塞,“我来,只是想找二叔问个事。”
“哦?什么事也需要跟我这个废人讨教了?”
“二叔,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只是这男人说话太讽刺了。哪知道我话还没说完,他立马瞪起眼睛转头看我,麻木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狰狞:“我怎样了?!林北月,你把我们害的这么惨,我们还能怎样了?!”
“不不不,不是的”
“林北月,我知道你厉害,被老爷子死里宠,和你那死去的老爹一个模样,现在又来惺惺作态,好玩吗?!”他吼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紧接着,他抄起遥控板就朝我砸过来,“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啊!!”
还好我一弯腰就躲开来,想着他这情绪,我是怎么也没办法交流了。只好跨门就跑,紧接着就有无数的东西砸出门外。
我只能在外面狼狈的喊着:“二叔,我下次再来拜访你!!”
“你给我滚!”
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敢多呆,连忙噔噔噔的下了楼。
说实话,他的这种表现是非常正常的,毕竟受到这么大的创伤,怎么都会变得偏激吧。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但是被赶下楼的感觉还是特别不爽。
我嘟囔着什么人啊,又兜兜转转的准备绕一会儿才回去。
哪知道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就瞧着有人打架。虽然一向不喜欢热闹,但是我还是往里面看了一眼,瞬间就呆住了。
好像是四个人群殴一个人。而那个被群殴的人,看起来非常眼熟。
嗯,那是郑乐啊。
我一时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一下子怔住了。好像开始回忆起很多东西,最后郑乐替我挡子弹的那一幕定格下来。
“闪开!”
郑乐冲出群殴的包围圈,就朝我撞过来,还喊了一声。我一时间没有反应,他就硬生生的撞见了我的肩膀,疼得我一下子就往旁边嗞歪了一下。
这痛感让我相信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是郑乐!
于是就转身开始追,我奔跑的速度不慢,又远远甩下跟在后面的四个人。但是郑乐好像就固定在我追不到的地方,我加速,他也就加速,减速,他也就减速。
到最后我实在跑不动,歇了口气,抬起眼再看得时候,郑乐已经不见人了。
为什么,郑乐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好像故意在躲我的一样?!
我觉得一切又变得复杂了,脑袋疼起来,我捂着太阳穴,又咬了咬嘴巴上的死皮。
因为郑乐的突然出现,我有些窃喜。毕竟对于郑乐的失而复得我太过欣喜,怎么说呢,大抵还是太想念。
于是莫名的找出之前简言给我的郑乐的记忆芯片,然后下载到电脑,很难得的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
第一天,是郑乐被开机使用的日子。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效忠于你的主任。”
第二天,是郑乐被送到向宅的那天。视频里的老向还是年轻的男子,他叫着郑乐说:“以后你就是郑乐,你是家里的一份子。”
第三天,郑乐开始做一些活,很能干。
第四天,第五天之后都是如此。我按了快进,可是跳过了好一段都是机械一样的一天一天的重复。
我突然失去了兴趣,丢了电脑,感觉并没有多大意思。但是郑乐啊,郑乐,你那天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谁带走了你,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听见一阵很刺耳的噪音。只好爬起来,看着我的电脑荧屏发着弱弱的光。只好起身准备去关,哪知道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没错,是向宅的画面。我是没想到,郑乐那么多久的记忆竟然有那么一大段都是那样枯燥无味的生活。
“郑乐遇见了一个姑娘。”
视频里突然传出这段自白,我听出郑乐的声音。接着视频里就显出我的脸,苍白并且没有粉饰。我心下一愣,紧接着又听见郑乐说:“那姑娘有很大力气,可以扛起从婉夫人。”
我有些哭笑不得,紧接着,又是我笑着的脸,郑乐接着说:“姑娘让我叫她月儿,郑乐的零件有些紧张了,或水泵也更快了,郑乐想大概这就是高兴了吧。”
然后出现我在院子里坐在他身旁的样子:“月儿她在月光下,好像诗一样。虽然郑乐不懂,但是郑乐很喜欢她那句晚安,因为之前都没有人和郑乐说晚安。”
之后又是我在嘉年华吃着棉花糖的模样:“郑乐第一次来嘉年华,经数据显示这里是会浪费掉很多钱的地方,但是郑乐觉得得到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