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这样的练习的时候,偶然见着了之前只见过一面的巫伯。他佝偻着身子,在山坡下面直直的盯着我。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黑亮亮的眼珠子藏着很深的东西。
“艾元良那小子也是半吊水。”巫伯说了一句,又呵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几乎只用了两三秒,他就蓦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稳就从树上栽了下来。天知道有多痛,但是这巫伯也太吓人了,竟然速度有那么快?!
“你这练什么玩意儿,”他突然好像暴怒起来,“连挂个树都挂不好,你练得什么玩意?!”
“我....”
要不是你吓我我会掉下来?!
“上去,再挂一个时辰否则我剁了你!”
他命令道,反而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我真怕他给我剁了,没有办法又往树上爬,然后倒掉下来。
紧接着他又拿着枯树般的指头在我的腰上死命的戳着,妈的简直要痛死。但是我痛着就躲了一下,反而调整了姿态。到最后他不戳了,我已经感觉到做一个仰卧起坐都是那么困难。
我这才慢慢察觉到这个老头完全是在帮我。他帮我矫正了一会儿,几天后我就很明显的感觉到效果的显著。
之后艾元良又给我试练打桩,当然是用枯树干做的。他正了身子,然后做了几个吐气纳新,然后猛地拍出去,也就是瞬间,我就看见一条半个手指粗的裂痕张开来。
“你就在这里试着拍树吧,注意腰力,我回去帮着老爷子做事去。”他嘱咐了我一句,就把我丢在了那里。
我觉得特别坑,但是也没有办法。就赤手跟傻逼似的在那拍树,结果到最后手都要拍肿,这树干还跟屁事没有一样。
“你这样拍还不如一拳的效果大。”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被吓得一怔,转过脸才看见巫伯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他直勾勾的看着那树干,又把我推开了一些。然后我就看着他弯曲着手指,用指骨在树干上东敲敲西敲敲的,然后轻轻的拍了一巴掌,整个枯树的上半身突然发出吱呀吱呀的断裂声。紧接着,他又弯曲着食指和拇指,猛地掐入树干。
然后那枯树像是被活活锯开一样像后倒下去。我简直眼睛珠子都能邓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力量?!
“讲究的是力的释放和角度,你拿着蛮力去拍,拍一百年你都没有用。如果用巧力,又找它的最薄弱的地方,也可以四两拨千斤。”
巫伯说着,又转过脸看我。
我点了点头,就换了棵树试着找角度,然后猛地又腰部就开始用力,噗的一拍,那干掉的树干就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痕。
“巫伯你看....”
这时候我正想和他说我做到了,但是转过头,那老头子却又不见了。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想到艾元良说过,这老头性子本来就很古怪的话,也就没有多大在意。
紧接着的几天,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手很显著的提高。艾元良还总是以为我是作弊的,因为他练把树拍成裂痕这招都拍了一年多,而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当然艾元良是不知道我是受过那老头指点的,至于为什么不说,是因为那巫伯好像在这村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好的评论。我害怕我这一说,会给那老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这修行的大概一个多月里,身手都好了太多。紧接着艾元良就开始教我近身搏斗,他虽然没有我高,但是每次都能把我稳稳的扣住。我气的不行,又不敢对他用擒拿。
我学的擒拿只是单纯的卸人关节的招式,说是那么正宗也没。几乎就是见着人关机就吧唧的卸掉,然后损害掉对方的杀伤力,是非常伤人的。一出就一定会伤人,但是擒拿讲究的是擒,相比之下我的完全就是两个目的了。
但是艾元良的擒拿虽然也是皮毛,却非常正宗,一招一式都很有玄机。我琢磨不透,就天天被摔和被打之间。
因为这样,我倒是逐渐的形成了闪避的窍门。
巫伯也稍稍的来指点我,但是他好像并不想和我过招。只是在我一个人练招式的时候神出鬼没的出现,然后又对我的动作进行矫正,又做几个示范。练得累了我也能和他说上几句,但是巫伯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我母亲的事闭口不谈,但是渐渐的也能跟我打趣几句。
到最后我的招式勉勉强强能够过,但是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正当我以为我能渐渐的走上正路的时候,艾元良那边却得了不得了的消息。艾元良的亲娘出事了,是艾元夏派人传来的消息。而伯伯是艾元良的师父,也是要跟着去的。而村上几个有点显赫的长老不可避免还是得去,于是艾元良对我说:“林北月,你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就回来,这里很安全,你不要擅自出去。”
我点了点头,他就和伯伯一行人走了。
但是当天晚上,我就明白一切都是阴谋。然而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慌乱的在林子里逃窜,身后跟着数十个拿着枪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被杀了,蓉姨死在我的面前,她为我挡了枪,然后颤抖着嘴唇喃喃:“阿妹...阿姊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窗户外面慢慢靠近的人,突然疯了似的往屋顶上爬,然后又从二楼跳下,脚踝钝痛,毫无目的的朝山林里跑。
这是我第几次逃亡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如果这次我逃不过的话,我可能就真的完了。所以就在树林里躲藏,甚至被后面飞行的子弹擦伤了手臂,也不敢停下来。
我又往树丛里躲,但是这是没有用的啊。来得人不知道有多少,好像完完全全的搜山。即便是在深夜,我也知道他们绝对会发现我。
当一个拿着枪的人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吓的几乎要叫出来。又紧咬着嘴唇,他低着头看了看我所在的树丛,紧接着就想拿出匕首来刺着试探。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另一个方向却响起了无数的枪声。
“那边有人!追!”
说着我就听见这边搜索的几个人喊起来,就朝那边追过去。我吓得松了口气,又弓着身子朝另一个方向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浑身都是紧绷的。
最后到了一个山坳里,有一片小小的活潭水,我终于想停下一会儿。
水面很清澈,反倒影出我的样子。蓬头垢面,脸色还铁青着,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子死气。然而就在这时候,我猛然从水面看出另一张人脸,吓得我就立马往后踉跄了几步。
“还不逃在这玩水?你是想死吧?”
我这才看到巫伯,他捂着手臂坐在我身后的石头上,那精明的眼珠子都变得有些浑浊了。
他的手臂上甚至还汩汩的流着血,我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些枪声,猛然觉得眼睛发酸:“巫伯,你....”
“你什么你,劳资好不容易引开那群畜生,你竟然还在这!?”巫伯生起气来,瞪着眼珠子骂我。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佝偻着身子撕开衣服把手臂包扎了一下,就靠在石块上休息。他好像一下子就老去了很多,然后对我说:“你快走吧,那群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
“一起走,巫伯既然你还活着,那就一起出去!”我咬着牙说,他顿了顿,又畅快的笑起来:“你倒和你母亲的性子真心像。”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我是不知道我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而巫伯看了看我,又说:“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母亲的事吗?我今天就简单告诉你,算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了。”
然后巫伯就慢慢的讲起来,我看着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好像随时都会慢慢平缓下来。
我的母亲叫梁婵,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有一天突然出现在镇子里,因为长得乖巧,就在村子里吃百家饭。来得时候她12岁,但是离开的时候却也只有18岁。
她在这里生活了六年,虽然没有家人,但是这村子里的人人人都把她看作家人。但是有一天,一群人找上门来,说是要找活人祭祀。那年代里要是哪个地方遭遇了屠杀,别的村就会供上一个女子来祭祀。当然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供上去,最后那群人还威胁村子里说,不交人就闹事之类的。
然后我的母亲就主动去了,当时和她感情最深当她是女儿的就是伯伯和巫伯。两个人竭力阻拦,但是到最后我的母亲梁婵,还是偷偷的跟那群人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说,谢谢村子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所以她现在报恩的时候到了。
后来我的母亲就离开了,但是听外面的人说,母亲被那群人劫走,却又被外来的一群倒墓的救下来,最后母亲又跟着其中的一个男子,说是最后都要到了结婚的地步,母亲却又嫁给了陈家大家主。
我觉得母亲的一生都是充满离奇的,又是悲惨的,但是却什么都不好说。巫伯给我讲完了这些,又喘了口气说:“你快走,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了。”
顿时心里就在发毛,但是我还是倔强的把巫伯扶起来,踢了河滩上的脚印,才立马的继续往山下跑。
巫伯还不停的骂我说我驴脾气,带上他他只能是个累赘。我什么都没说,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巫伯带出去,毕竟他照顾我母亲那么久的人,也教我那么久,怎么着不能留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