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在意杯子上的污迹,拿起来喝了一口,行为举止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对刘旭说:“这形势变得一天一个样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我开金店不赚钱,那你开修车厂的时候,难道就确定自己一定挣钱?”
刘旭一愣,随后也笑了,他拍拍桌子,指着赵清河赞叹:“本以为你年纪小,办起事来不牢靠,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差了,就冲你这一句话,那这忙哥们我是帮定了的,店面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在银楼大商场,给你找一间店铺,但位置和价钱,还得你自己和那老板谈。”
这件事若能办妥,那就是帮了赵清河的大忙了!赵清河赶忙道谢。
八八年四月,赵清河的第一家黄金饰品点在刘旭的帮助下开业了,名字就叫做四喜黄金饰品店,开业的第一月生意并不太好,九八年的第一月物价就有所上升,这造成了个性大多谨小慎微,勤俭节约的中国人越发不爱踏出家门接受新鲜事物。
菜价,米价,就连布的价格都比八八年一月上涨了几块钱,这令许多买菜的大婶,现时代的主妇们开始慌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囤积油盐,更有谣言传,物价还要继续涨,钱马上就不值钱了!
因为店铺的位置不是太好,老板早已不想在做,就像把店铺卖给赵清河,赵清河自然也有意买,俩人一合计,那老板也没多要,让赵清河出了一万五百块买了这间铺位,期间又跑上跑下的办了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这一边忙的脚不沾地,每天还要想着按时给公婆做饭,衣服洗得不及时还要被秦母念叨,没几天,赵清河就瘦了下来,形容枯槁,哪里还有那个圆脸儿好看姑娘的样子。
赵清河也终于知道,刘旭为什么那么高的一个个子,人却那样瘦了!
这要是真正经做起了生意,什么都要自己操心,哪能不瘦?
可是累归累,那些疲劳却敌不过赵清河心里的踏实劲儿,直到拥有了自己的店铺,赵清河想,她才是真的重活了一辈子!
一九八八年四月二十三,赵清河在银楼大商场,有了一间自己的小铺位,虽然位置偏僻,装潢也并不精致却贵在地方够大,三天后赵清河就让秦昭国在日本开始收购黄金饰品,并把自己手里的钱全部汇给了秦昭国,而秦昭国用自己在日本打工赚的钱和手里所剩的所有钱,权利支持赵清河的小事业,十几天后货就全部到了。
这时候的黄金饰品,要好看的模样那是绝对没有的,大多都是简单的项链,耳环,耳钉,戒指就是按照手指的尺寸打出来的,并无花哨的图案装饰,上架之后又遭遇了无人问津的处境,但因为有了经验,赵清河并不着急,而李威听说了赵清河开店的事,又是惆怅又是替他高兴,赵清河见李威人实在是好人,不忍心看他错过这一次的商机,便把秦昭国的联络方式给了李威,只说以后让他直接找秦昭国上货就是,但这不经过她的手,钱就要他自己出了。
*
九八年五月份,自从赵母提了养老钱之后,赵清河赵大姐便很有默契的没有再回过赵家,而赵母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来找过两个闺女耍无赖,这虽然令赵大姐和赵清河意外,但俩人心里也软了几分。
而秦母这边呢,因为钱都投了进去,黄金饰品店铺又卖的不好,赵清河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往秦母的手里交过‘伙食费’了,秦母因此心里越发不安,看赵清河的视线一天变一个样儿,终于,在这天晚上,晚饭过后,秦母趁着秦父出门找老友下棋之际,发难了
“清河啊,来来来,你来跟妈坐坐,那碗筷不着急收,咱娘俩好好唠唠。”
所谓宴无好宴,一向对你横眉竖眼的人突然对你闻言细语,那并不代表什么好事,赵清河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子,拿着碟子的手顿了顿,却还是笑着回道:“妈,我马上就收拾完了,咱娘俩有话,啥时候说不行呢,要不你等我会儿?”
秦母自然不能等!她就是要趁着秦父不在家问清楚赵清河和秦昭国做买卖的事,再说,在她听到她弟媳妇说看见赵清河在早市上卖过服装的事儿之后,秦母的心就一直像是在热油里煎着一样,七上八下的没个消停时候!
这去早市上摆摊子也叫做买卖?!呸!欺负她没读过书怎么着!
秦母拉下来脸,在她看来,赵清河鬼精鬼精的,这行为那就是心虚了!赶紧嚷嚷:“我说让你放下你就放下!怎么地?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
“妈……瞧您说的。”赵清河还是陪着笑脸,只不过怎么看都有些牵强,秦昭国不在家,她一个人跟着秦家三口人住,虽说公公宽厚,小叔大咧咧,但挡不住有个多事的婆婆啊!这些日子秦母没少拿话敲打她,她如今一分钱没有,秦母要是现在向她要钱,那她去哪里弄?所以赵清河也的确心虚!
“您是咱们家的大家长,不管您说啥,那都是好使的!”
因为秦母帮着借了那三万块的事,赵清河对秦母格外尊敬,能忍则忍。
这话秦母听了那是高兴啊,可她到底不是糊涂人,她也没昏了头指着沙发:“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赵清河无奈,只好放下手头的活,坐在秦母身旁,秦母看了一眼赵清河,那双年老的眸子灰突突的,却也犀利:“你们欠你小舅那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呐?”
赵清河张张嘴,有心想说说自己的难处,可又不好说出实情,只说:“妈,您帮着跟小舅说说情,让他再通融通融,左右,我们拿利息,差不了的,现在呢,我和昭国的买卖那才刚起步,手上真是没钱,要不,那就算是亲戚的钱,我也不会拖着不还啊。”
也真是这么回事,那五万块看着多,可投进去做买卖还不如九牛一毛,拿这钱的时候就是想用它做买卖,没道理买卖还没做起来呢,就先还账,再者说,他们也打了欠条,又给利息,赵清河想,她好话说尽,又都是亲戚,不至于逼她一个年纪小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还吧?
赵清河说的是挺好,挡不住秦母不想听,听了也不会心疼,她不耐烦摆摆手:“你也别说那些没有用的,等等等,我能等那你们小舅能等吗?你以为人家攒那些钱那么容易呐?!”
“是,我们也知道小舅的难处,可妈,我现在手里是真没钱,昭国那还在国外上大学,哪哪都要钱的……”
赵清河抬眸看了眼秦母,心想她都提秦昭国了,她也该心软心软了吧?可赵清河低估了秦母的心狠与小心眼儿!
秦母能算计自己的儿子,只为那几个钱,那就证明她爱财如命,现在她心里觉得赵清河和秦昭国做生意那是赔了,那还能给他们容空子?
秦母打断了赵清河的话,冷飕飕的看着赵清河:“你也别跟我装了,什么生意啊大学啊,我那是一样都不信你们的,我可是听人家说了,前些日子看见你在外边早市摆摊!这就是你们说的买卖?我呸!”
秦母不管赵清河的脸色,也不想管他们的难处,她只是不想他们赔了自己也赔了,到头来他们血本无归,还把她的棺材本给赔没了!
她不欠他们的:“没钱?没钱那就别让你男人念什么大学!还大学生,就这样欺骗老妈,坑自己老妈钱的大学生,那学成了也是白扯的货色!我还以为昭国他那是要做大买卖了,过期你们就是倒蹬衣服的!”
“妈,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是,我和昭国是欠了小舅家的钱,如今手头也不宽裕,但我们也没跟你们说过我们做的是大买卖是吧?这做买卖,就得脚踏实地的来,那有一开始就大干的,再说了,这上学念书,那也不是有钱没钱决定的,昭国在国外念书,那是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别说我们现在是有那个条件,就是没那个条件,咱们不也得给他创造那个条件吗?”
坑老妈的钱?赵清河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他们是借了小舅的钱不错,可秦母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这要是赵清河真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多半都得被她给气哭了!可赵清河就觉得秦母这态度不怎么对劲儿了。
要按赵清河的想法,秦母虽然偏心,那还是想着秦昭国好的,那弟弟再亲,能有自己儿子亲?就为了弟弟那点钱就这么逼儿媳新娶的媳妇儿?!
还有,怎么就是她的钱呢??赵清河隐隐的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秦母没有注意到赵清河的脸色,她只想着自己痛快,要教育教育儿媳,越说就越气,她本以为二儿子是开窍了,知道做大买卖了,这才给出了三万块,虽说自己目的不纯,那也是抱着期望的,结果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当她弟媳妇告诉她赵清河在外边摆地摊儿时,秦母的心就开始不安,可她还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等了这么久,可是她等到啥了?!
钱没了!她的钱一定是没了!就冲这三月赵清河没往家里交钱就说明他们没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