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葵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让你官大过你爹吗?”扬天本来有个想法,也不好意思说,道:“还请大人明示。”赵葵道:“这事我与你爹商量过。我和你爹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你知不知道?”扬天愣了一下,道:“武将的出身?”赵葵道:“不错。我们都是行伍出身,按照律法,我们是不可能有太高的位子的。我能当上枢密使是如今时局所致,一个武人在朝中不会有太高的地位。你爹现在到了都统制再就很难升了。而你则不同。你是文人进士科出身,能文能武,又是工部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我要你当的绝不止一个节度使,我老了,这个天下也守不久了,还得落到你们身上。但是你在军中虽然有不少战功,但仍是不足以服众。”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不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一次是我在朝中力排众议才成功的。”扬天忙道:“谢大人提拔。”赵葵道:“所以,这一次去川蜀,一定要干出成绩来。你爹虽然是你的下手,但还是要听他的,你还太年轻了,不够沉稳。”扬天一一应下。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班师侗将一切都打点好,就等出发了。杨立点好亲兵上路,临走前,赵葵对扬天道:“剑门关是入川第一大险关,你们一定要守住。这一次去的主要目的不是打战。”扬天不解,赵葵道:“是养战。这也是我派你去的一个原因。”说完眼中仿佛有无限的伤感,道:“余玠死了。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接着完成。蒙古人十几年打不进四川,主要就是这山城防御体系。本来余玠在的时候,一却都好好的,还收复了不少失地,可是自从余晦上来后就全变了。你去了之后要将一切重新拾起,修建山城,以守为攻。”扬天这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有用了,高兴地应下。
赵葵道:“山城体系不同于你以前经手过的建筑,它是用来让别人毁的,不是看或居住的。这一些你并不太懂。”扬天道:“我会去学去问。当年余帅也是问的川蜀贤士,我一定会虚心求教的。”赵葵道:“不用这么麻烦。余玠的手稿都还在。”扬天眼睛一亮,道:“真的?”赵葵点头道:“他来京时不知道自己一来就回不去了。当时是川蜀侠士帮他守的东西,死后东西都还在那人手中。”
扬天心中跳得厉害,这些东西比之什么武功秘笺要有用得多,武功不过是一人敌,而这些东西却是万人敌百万人敌,急切地问道:“谁?”赵葵道:“展园侠士展云飞。”扬天道:“展园?”南方江湖中有三大领袖,一是展园,二是铁镜山庄,三是靖安堂,扬天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江湖中事,笑道:“这好办了。展园是武学世家,又在我的治下。”赵葵道:“这也是我专门安排你为夔门西路经略使的原因。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你要尽快去,不能让东西落到别人手里。”扬天心知事关重大,慎重地点点头。
赵葵道:“你拿到东西之后,要招回余玠原来的贤士、工匠,尽快地实行,一时胜败不足以论,一切要以重建为核心。只要山城坚实了,蒙古人就休想从川蜀过。”扬天心里有些激动,道:“一定不让大人失望。”赵葵点头道:“好,我是个武人,不会说什么太文雅的词。走之前送你一句话。”扬天恭敬道:“大人请讲。”赵葵道:“山城是最好的兵法。”
辞过赵葵之后,扬天一家带着亲兵上路,此时正是四月艳阳,天还不太热,从赵氏军团中拨营而去时,扬天看着半江渔船万里惊涛,心里说不出的感概,这几日他一直沉浸在夏晓菲离去的忧郁之中,而现在,却好像淡了很多,似乎真的觉得好男儿当立于天下,实在不该困于香闺,陷于相思阵中出不来。走之前专程去拜见了一下夏潜,这才扬鞭而去。
这之后十几日扬天果然是旁敲侧打地向林红樱打探“玄冰手”的内功,林红樱起初说不知道,第二天从驿站出发时没走多大一阵便打马到他身边把口诀告诉了他,想来是从杨立那儿问来的。
林红樱年轻时是飞贼,又或者说是女侠,干的是劫富济贫的行当,后来跟了杨立之后不得不改行,当起了猫子,反过来抓劫富济贫的,到了官场什么都拘束,她也不干老本行多年了,只是没事的时候小打小闹一番,现在出了皇城,只觉得天都开了,一路上尽盼着有什么事发生好让她露露身手,可是他们这么一大队官兵,又走的尽是官家大道,一般的小毛贼见着旗子就开溜了,她也只落了个手痒而已。
又过近十日,过了三峡,众人改走水路,眼见就到了巫山,此处属于重庆府,夔门西路,正是扬天治下。
到了夔州,算是正式进入了川蜀,古来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句子,此地虽然没有太白诗中说的那般难走,却着实行得慢了下来。等到了夔门,只见此处雄关漫道,古城耸立,城门紧闭,一行几百人都停了下来,扬天本来准备命人去敲关,林红樱却闲得发慌,自个儿上去喊城门。
扬天看着夔门,向颦儿笑道:“都说西蜀秦川是天下灵异之地,人杰地灵,钟灵毓秀,果然不假。”颦儿向这大好山河感叹一阵,幽幽道:“不知我们剑门又是怎么一个景象。”扬天道:“自古就有个说法,剑门天下险,峨嵋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夔门天下雄,既然此处所言不虚,那么剑门自然也就是险关林立,人鬼莫过。”颦儿道:“我真想把这儿画下来,以后回去了好看。”扬天笑道:“这个好说,进了城就是我的治下了,我们去找知府和都统大人,安顿下来,我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颦儿听了眼睛一亮,向杨立道:“爹爹,我们真的可以住下了吗?”
杨立此时心里更是老大不畅快,平日里让儿子压在头上拉屎拉尿也就算了,现在到了地方上,这里的官儿和自己一个级别,别人拜时他也得拜。可是让人看见自己老子给儿子行礼,那脸往哪儿搁,当下哼了一声,并不理睬小丫头的话。
颦儿以为杨立没有听见,又问了起来,杨立没好气道:“尽想着玩。这里是你哥的治下,你想玩就在这儿玩。”颦儿碰了一鼻子灰,有委屈没地诉。这时林红樱叫了一会儿城门,道是京里的节度使到了,一会儿城门就开了,一行人打马而来,见扬天一行,其中带头的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下马便拜,却是拜的杨立,道:“属下夔州都统制张实,拜见节度使、经略使大人。”
杨立脸上一热,干咳一声,道:“张将军,旁边这位才是节度使。将军弄错了。”张实一愣,看着扬天,疑惑地拜道:“属下该死,参见节度使大人。”说着又要拜,扬天忙将他扶起,道:“将军免了。”张实经他一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暗道:“看不出这个节度使大人年纪轻轻的,却好大膂力。”起身仍是不解,道:“属下真是湖涂。”他嘴里说糊涂,心里却仍是不明白,见扬天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怎么一下子就窜到老子头上去了。林红樱见杨立和张实脸色都不大对,忙解围道:“张将军,这是小儿,这是我家相公,一切都免了吧,我们进城去。”扬天一一介绍过后这才和兵卒进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