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青、紫、蓝、橙。。光怪陆离,耀眼夺目的万丈霞光幻化朵朵彩云,似众星拱月般将紫莲般的飞琼冉冉托出云端。
乳莺出谷的吟唤中,佩挂翠玉琅环,裙裾摇摇的飞琼轻移莲步来到延嗣身边,伸出凝霜含露的皓腕,娇媚的拉着他飞过层峦叠嶂的山峰,停驻碧波轻漾的海边。看看满面疑惑的延嗣,飞琼盈盈浅笑,扬起臂弯上的彩带,柔婉的轻击延嗣俊朗的面庞。痒痒柔柔的轻抚令延嗣只觉身心舒畅,百病俱除。他坐在礁石上,微微阖上双眸,徜徉于银玲似的甜笑,渐渐融化了疑虑万千的心神。。
柔风拂过,环佩叮当。裙衫荡荡悠悠滑下,落入海水。彩带飘舞的飞琼恍若瑶台仙池内游玩的凌波仙子,踏水立于延嗣面前。望着薄薄羽纱裹着的玲珑妩媚的身姿,延嗣心旌不自禁的摇荡;而羽纱下若隐若现的玉脂雪肤,更让他止不住的耳红面赤,血脉偾张。。他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看亦不想。。
突的,一声凄厉鸟啸划破天际。眨眼间一只巨大的鹰隼张着似锉的翅膀,夹着阵阵腥风,撕破云霞,迅如闪电的俯身直扑向海边的飞琼。顷刻已将毫无防备的飞琼掳入其犹如利刃的尖爪之下。
“小琼!”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延嗣惶惶然跌下了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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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嗣!杨延嗣!小琼求求你,醒来啊!”蓦的,一声声悲恸凄切的哀唤回荡耳边。迷茫中,一双凭谁也无法替代的泪眼恍恍惚惚闪现延嗣眼前。
“小琼,是你么?小琼,别离开我!小琼。。”昏噩的延嗣猛地挣扎起身,惶急用力的将身边人儿搂紧。
感受着延嗣炙烈如火的气息,斜倚床边的王京心神一碧痴迷、悠游。。
一阵袭心的凉风透窗而入,王京轰然醒转。他慌乱的跳起身,微微侧闪,毅然挣脱了延嗣的环抱。
站定,一双泪眸已似一弯淡水。
环抱的双臂陡然虚空,延嗣顿时惊怔。他迷乱的眼神在房中四处逡巡。许久,才将冷涩的视线射向王京,痛声质问:“你是什么人!小琼呢?刚才她明明在我身边,为什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是你抓了她?是不是?是不是?”
“七。。七少将军。。你。。”王京只觉心底好似被万根针刺穿,一滴一滴淌着血。他强忍眼中急泪,淡声道:“七少将军,你梦魇了。什么‘小琼’,王京不曾见过。刚才一直是王京在七少将军身边。”
“你说谎!”狂乱的延嗣怒视王京吼道:“一定是你!是你抓走了小琼!你快放了她!”他红着眼,撑着床想要站起身,不料一个趔趄又跌回床上。他无助地望着四周,声嘶力竭地悲喊:“小琼!你出来啊!小琼。。小琼。。”延嗣喊着喊着,忽然身子猛一阵强烈的瑟缩痉挛,接着只听‘咕咚’一声大响,延嗣整个人竟又直挺挺倒倾床上。
王京眼看延嗣面色愈见惨灰,眼白愈见外翻,再也不能自控,猛一撤身,扑向再次昏迷的延嗣身边,使劲摇晃着他,哀声恸哭:“不要!杨延嗣,你不要死!杨延嗣!小琼答应你,再不会躲开!杨延嗣,你听见么?杨延嗣!”
昏黄月夜,树影婆娑。鬼魅身形一纵而没,几起几落轻飘飘闪入营内。
粗眉上挑,精目四射。须臾,已悄无声响地停在门外。‘嗤嗤’声过,挑破门纸,内里一切尽现眼前。。
泪枯而干的飞琼呆呆凝望着内息似有若无的延嗣,缓缓抬起手腕。。
穿窗而入的夜风吹动瀑布般的秀发,勾起了于门外窥伺的路明激跃的心神。他盯着屋内的飞琼,冷厉的眼神逐渐燃起一抹由衷的温柔。
“杨延嗣,”飞琼柔柔的替延嗣盖好军被,低声轻吟:“小琼说过再不离开你,所以你一定要等着小琼的。杨延嗣,你听说过么?喝了孟婆茶的人会忘记今生的一切。不过小琼不怕,因为在小琼的心里早已牢牢刻上了一个男孩子的烙印。就算再世为人,小琼一样记得他朗朗的笑声。杨延嗣,你也会永远记得小琼,对么?杨延嗣,我们来世再见!”浅浅盈笑间,飞琼握紧手中发簪,快如闪电地刺向咽喉血脉。。
突然,一枚菱形铁蒺藜划着弧线破孔而入。只听‘叮当’作响,飞琼立感手腕酸麻无比,刺向咽喉的发簪随即掉落在地。紧接着,她的耳畔又传来一声含带着万分失落和心伤的叹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飞琼神志顿时为之一震。她疾步走向门边,猛然拽开了门闩。
“路大哥?”浓浓夜雾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壮硕背影渐行渐远。飞琼望着那个背影,心头掠起阵阵不祥之感。她不及细思,紧紧追踪而去。。
浓雾弥漫,晦暗隐现。
亥时已过,子夜未临。惶惶的夜空陡然腾起七彩连珠礼花,将浓雾稍稍荡开。
案桌边,杨业看着摊开的地形图,时而紧蹙眉峰,时而面现欣然。倏的,一道极其耀眼的七彩亮光将帅帐照耀的如同白昼。杨业暗道:莫非哪户人家喜事临门?焰花礼炮。。他望着七彩亮光,不知为何,眼中忽然闪过幼时的延嗣与兄长们争抢礼花的情景。延嗣人小力微,自是争抢不过。所以每次必会满脸涕泪的跑来向自己告状。可当自己真要发火的时候,他又会说这个礼炮不好玩,那个焰火不好看。。替哥哥们说话。唉,这个小东西。。也不知他喝了药可好些?杨业想至此便将地形图收起,略略舒缓了疲惫的神经,站起身,欲离开帅帐前往自己军房探望延嗣,忽见延广与延昭二子急匆匆行来。可到了帐前,二人又不进来,只徘徊踌躇。杨业奇怪,便出声唤了二子入帐。他正待开口询问,却见两人均是一脸的凝重。‘知子莫若父’,杨业从儿子们异样的表情,立刻料到是白虎营出了事。他看看二子,沉声道:“你们两个还不说么?营中发生了何事?”
延昭还在沉思,延广已跪倒父亲面前,愧疚地说:“孩儿有失职守!恳请父帅按律惩处!”
杨业深知二儿子敦厚的禀性,他若说出这等自请惩处的言语,那必是严重的过错。他扶起延广,严肃地说:““你先起来!为父现在只问你,营中到底出了何事?”
延广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交给父亲,又跪下道:“这是六弟于晚间从一个行迹可疑的士兵处搜出的信函。孩儿未能及时发现潜藏军中的奸细,致使辽人有机可乘。孩儿情愿接受最严厉的军规惩办!”
“不是的,爹!”延昭望着爹爹渐渐阴郁的脸色,慌忙挨着二哥跪倒:“爹,是孩儿不辨真伪,见那王喜根为人练达,办事机灵,故将他调入白虎营任职教头。爹若依律惩办二哥,孩儿愿一并受处!”
杨业望着跪于地上的两个儿子,沉肃地说:“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此事待为父查明之后,再作论处!”他说完,又看了看手中纸条,喃喃自语道:“‘今夜子时,礼花为号。攻其心防,毁营断粮。’看来,他们早有打算,是有备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