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惹是非,梓凤提醒做戏言
与唐伶洒泪而别的莫尤,恍如心肝被人掏去,空空如也。
夜静如水,林深密幽。
莫尤顺着当晚的小道从采华轩往农家寻去,野外空寂,故人刚去,一番悲凉念挂在心头,不胜酸楚,月华如水洒落,莫尤寻得眼睛发酸也无所获,挺身止步。
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跟上。
莫尤蓦的转过身,直视黑影,淡声问:“既然现身,何不走近些说话?”黑衣人依言大步走来,来者全身上下黑衣裹得严实,唯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莫尤问:“是要杀我吗?”黑衣人摇摇头,慢慢的伸手摘下面巾,竟是当日在相国寺假冒丁青月的人,不由得笑道:“莫非,你还是问我千亦小姐的下落吗?”黑衣人点头:“正是,请问千亦小姐现在何处?”
莫尤无奈的回道:“我莫尤严肃郑重的告诉你,我并不认识什么千亦小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黑衣人冷哼道:“我们早已打探到,你就是莫柔的女儿,既然是莫柔的女儿,怎么会不知千亦小姐的下落?”
莫尤见他说起母亲,想来并非虚无事生非,凝目道:“并未听母亲说起。阁下坚持追问,不如将这千亦小姐的来历详细说说,或许我能忆起什么。”
黑衣人冷声道:“丁谓称你狡猾敏锐,如白狐化身,怎知你不是他的同党?怎可说与你内情?你既然说莫柔没有告诉你,你就告诉我,莫柔在哪里,我自去问莫柔就是。”
莫尤厉目冷笑,咬牙切齿的问道:“果真想见我娘?”
黑衣人道:“是!她在哪里?”
莫尤道:“用你的剑往你脖子上一抹,就能见到她了,切记,见到我娘,代我问候。”
黑衣人一怔,轻声试问:“她……死了……”
莫尤冷笑:“见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黑衣人颇有讪意,闷声问:“如何死的?”
莫尤道:“丁谓害死的。”被他勾起十年前的伤心旧事,心头悲痛,紧声愤然道,“你去把丁谓的人头拎来,我就告诉你千亦小姐的下落。”
黑衣人正颜问:“此话果真?”
莫尤知他不是丁谓的对手,丁谓虽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丁府上却是高手如云,叹道:“你何必去送死,我不过一时悲痛说的气话,我确实不知什么千亦小姐,你纵然取了丁谓的人头,我也说不出什么下落。”
黑衣人哼道:“你可是小看我?丁府虽然高手众多,我也不是没去过,哼,想那晚,把他们闹了个彻夜不宁,只可惜,没有收获。”
莫尤惊问:“半个月前,是你闹的丁府?”
黑衣人道:“也非我一个人。”转又沉脸问,“我看你,不是丁谓的同党,最后再问一次,果真不知千亦小姐的下落!”
莫尤郑重的点点头,问:“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凝她半晌,道:“在下周云岚。”
莫尤笑道:“周云岚,好,往事一笔揭过,我虽是莫柔的女儿,但也与你露了实情,对你那什么千亦小姐毫不知情,若无他事,就此别过。”
周云岚好生失望,但见她言出实情,默然点头,莫尤抱拳欲离去,只闻一声清啼如百灵之音,从山林遥遥传来,莫尤一怔,寻声望去,黑林中奔来一道灰影,瞬间已来到两人面前,却是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削瘦身材,面目冷峻,肃然看了看莫尤,道:“云岚,她不能走。”
莫尤抱胸冷笑:“是么?阁下想杀人灭口?”
中年人沉面摇头,周云岚已抢言:“刚兄,她实不知千亦小姐的下落……”
中年人看了眼周云岚,点点头,向莫尤抱拳道:“莫姑娘,在下于刚,有一事相请,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莫尤心里暗暗提防,淡声问:“请讲。”
于刚道:“劳烦莫姑娘随在下去一趟雷州。”
莫尤一惊,雷州?莱国公寇准被流放之地?不知这二人与寇准有何关系?娘的卷帛中对丁谓诉以重罪告发,内中涉及寇准甚多,多是为其鸣冤昭雪,待我眼见丁谓遭以天谴后,也自当去见他一面,不过此时丁谓正权倾朝野,我未尽娘与田婆婆嘱托,去又何意?当下沉吟问:“何事?”
于刚道:“去见我家主人。”
莫尤问:“不知贵主人如何称呼?”
于刚道:“姑娘去了,自然知道。”
莫尤心生微怒,语气已显不悦:“连称呼也不愿相告,可见其心不诚,再者雷州偏远,与东京遥遥千里,莫尤谢绝前往。”
周云岚拉过于刚问:“刚兄,这可是主人的意思?”
于刚淡然瞪他一眼,道:“见了主人,自然知道。”
周云岚垂首不语,于刚回身对莫尤道:“并非心意不诚,实则涉及重大,还望莫姑娘体谅,莫姑娘若是担心路途遥远,颠簸劳累,在下自会为姑娘准备上好舒适的马车……”
莫尤想了想,阻断他的话,试问:“你家主人,可是姓寇?”
于刚和周云岚同时惊眼看来,四道目光探究的落在莫尤的脸上,很快,于刚,摇头道:“非也。”莫尤心里不信,正欲发问,于刚又问:“莫姑娘何来此问?”
莫尤一怔,继尔轻笑道:“无可奉告。”
于刚也不追问,轻“哦”一声,又问:“莫姑娘,南下雷州之事……”
莫尤道:“莫尤答应,不过不在此时。”
于刚大喜,道:“多谢姑娘,在下不敢急促姑娘即时出发,姑娘可回去收拾打点,路途所需之物,自有我等备置,不敢让姑娘费心。”
莫尤摇了摇头,叹道:“我另有要事,近日不能离京,不过,我莫尤既然许诺,便定然前往,你们有事也不必等候,如果放心,尽可先行。”
于刚有些迟疑,问:“依姑娘,大约何时可出发?”
莫尤估算了一下时间,春闱放榜虽近在眼前,可是区兰瑛与银发老婚有约,两个月归来,我若是离去,恐她二人生冲突,不过若留字条于青月,应当可化解,不地可惜不见那神秘人物了;又思忖卷帛已托付于王曾,此人是否可靠,终究不敢定论,细细一算,道:“如无异常,一个月后可出发。”
显然一个月后这个时间太长,于刚有些为难,不过他也沉思片刻,点头道:“就依姑娘,在下等姑娘,一个月后出发。”
莫尤道:“前事未料,不敢言断,如有意外,时限恐要后延,两位不必等我。”
于刚定定的看着莫尤,良久,道:“好,于刚信姑娘言出必行,城西有家惊雷居,姑娘如有事,尽可去那里找于某便是。”
莫尤拱拱手,朗声道:“好。”
两人闪身即别,眨眼之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莫尤呆了呆,默默往回走,才走出两步,目光一寒,突然回身,一条青影伫立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凌梓凤。
莫尤斜他一眼,哼道:“凌二少爷,你还有这种癖好,大半夜的跟踪别人么?”
凌梓凤挑了挑眉,并不生气,反而回敬道:“请问莫姑娘,这条路是你家的?还是这片林子是你家的?本少爷走路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回头吓我一跳,我没有责备你,你反倒恶人先开口了?”
莫尤气得眼冒金光,狠狠的瞪他一眼,道:“凌二少爷不但面皮生得好,还伶牙俐齿,哼,本姑娘懒得理你。”说完,扭过身继续往前走。
凌梓凤突然身形一闪,拦在她身前,笑容渐收,剑眉微轩,正颜道:“你和唐家堡的梁子结大了。”
莫尤没好气的答道:“是啊,可惜我武功差得远,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说完,狠狠的瞪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教我的剑法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哼哼。”
凌梓凤沉声道:“你自己天资愚顽,纵然是绝世剑法,到你手里也使不出来,怎么怨得上我?”
莫尤忽惊道:“对了,那个折剑手很神秘吗?唐家堡逼问我从哪里学来的。”
凌梓凤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笑问:“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是我教的?”
莫尤理直气壮的答道:“我说了!我当时就说出是你教的!”
凌梓凤挑眉冷笑,摇头道:“你要是说了,他们早就找过来了。”眉峰微锁,莫尤见骗不着他,黯恼的瞅着他,见他面色沉静,讷讷念道:“唐家堡,唐家堡……”
唐伶的突然消失,莫尤向杜音音、夏妈妈如实解释,杜音音先是一蹙,继尔叹笑道:“这可就是各人的缘份了,那银发老妪与你相互恨得咬牙切齿,与唐姑娘却……”夏妈妈沉默半晌,执了莫尤的手,叹道:“她二人皆是走火入魔之人,走到一处,恐要生出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