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神出使魔月帝国,这是爷爷他们订下的计划:“如果有冰蟾救奥雷,结盟也行!”
我不答应,因为柱子哥不会让月亮族的人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否则他情愿永远昏迷。很清楚换了我是中毒的那位,他也会如此做。于是在翼人的安排下一行二十人偷偷从东北部潜入魔月,一路竟没人盘查,连结界都没用上,这就是战争的混乱。
魔月真冷啊,首都魔月城竟与大龙帝国一样繁华,语言也无太大区别,如果不是边界的存在,几乎就象是一个家出来的。
大雪好美,跨过圣月江时竟想起了那次龙蛋之行,柱子的笑声还在耳边朗朗地响。感觉着那朵花的微温,我柔柔地笑。你一直在身边的,是么?
进城当天住到吉汗将军府,看来魔月对他花了不少本钱,有十名仆人。“修罗你别这样看伯伯,我真的没答应回来哦。”他爽爽地笑,“这本来就是我的住处,二十年前我可是翼人的总头,不过每天要上朝,哪有村里舒服。”
的确,黑色眼睛村世外桃源的日子完全可以令人忘记名利的纠葛,吉汗伯伯看到我心情转好,便介绍起了魔月的情况。
魔月的皇族为什么一眼就可以认出呢?这个听到翼人们说过,但不直不明就里,因此提了出来。
你的眼睛。吉汗认真地说,“魔月的皇族都有一双魔般的黑色眼睛,第一次看到你,我还以为是遇到皇室人呢。”
马上有了一种亲切感,大龙帝国要找双黑眼实在为大海捞针,柱子就说过才十来位。噢,柱子哥,你会冷吗,修罗都要冻坏了……
同来的阿塔姐帮我换上了一套雪白的魔月服装,毛茸茸的边儿,又暖和又可爱,把相思龙鸟唤出来,看得她龙眼冒火:再努力一把,我就能幻人形了哦,也披上一身俏俏。
阿塔歪着头,“不过你得减减肥,”当时就让相思气耷拉,一边的红脚丫欢快地鸣叫。
吉汗将军一见就啊,啊说不出话:“阿塔,这是公主袍……”
我知道。说起来,修罗还可以换女神袍呢。阿塔骄傲地说,将军想想,点了点头:“咱现在可是另一个国家的第一统帅哦,比将军的官还大。”
阿塔选的是一套草绿装,翼人们都适合这个颜色。吉汗将军的翅膀是我见过最宽大的一位,加上披风,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第二日一行人便一身盛装入宫,比大龙的还要辉煌,在洁白的雪世界里红得耀眼。不知道混了多少个门多少个拐,终于见到了魔月帝殿。
我屏住了呼吸:那远远立在高高红色殿门之中,那个孤独而伟岸的影子,就是魔月大帝吗?一袭白装在风中优优地飘着,似亘古的雕塑,丝尘不染。
这是太子雪君。旁边的领路人轻轻地说,吉汗有些唏嘘:“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长这么大了……”
步步上殿,便触到一双黑色的眼睛,明亮而温和。他笑了笑,整个大地的雪意竟漾满了阳光:“魔月国太子雪君恭迎月亮神修罗殿下。”
谢谢。太亲切太亲切的微笑,如沐春风。进得殿内,那高高在上的就是传说中一击连斩两名龙骑士的魔月大帝吧?竟如此苍老!
“看座。”皇帝的微笑似乎都很慈祥,“修罗月神,我因腿脚不便,无法起身相迎,见谅。”
抬起了头,他的眼中竟有一丝突如其来的惊讶:“娜蓝!我猜测得没错,真是娜蓝!”
娜蓝?我疑惑地重复。
“对不起,月亮神女长得极象我一位故人,倒是失礼了。”魔月大帝有些失神地笑了笑,聊起了家常。
互相客气优雅了好久,大帝才开口:“我们早朝完毕,吉汗将军和阿塔小姐可愿回侧殿休息,与从前的朋友叙叙旧?月亮神可愿相陪,参观一下帝宫?”
“不胜荣幸。”柱子教过无数宫廷礼仪,却看不到小笨丫好认真好听话的在做呢,我闭了闭眼:柱子哥。
雪君身影一动,站到大帝身后。才发现大帝坐的龙椅是特制的,可以移动,有些象从前爷爷的木轮椅。三人缓缓地走向后宫,都没有说话。
“修罗,听说你是雅丽素圣女的孩子,却从未见过父母?”一直到了一间大房,大帝请我坐在一边,一句话破了沉默。
“是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雅丽素圣女并没有孩子。”
压根儿没坐稳我便跳起来:他的眼里看不到欺骗,何况这么大的事,用不着玩命运游戏吧?
“他们说起黑色眼睛时我就有怀疑,一直想邀你一聚,今天终于看到,果真和娜蓝长得如此相象……修罗,”大帝的声音变得更为温和,还有一丝迟疑,“你应该是我哥哥和娜蓝的女儿。”
我目瞪口呆。
“君儿,你觉得呢?”
“第一眼见她也觉得与娜蓝婶婶很相象,很……”他微微地笑,“亲切。父皇,需要我去拿画像吗?”
我只是望着魔月大帝说不出话。
画像拿来,总共两幅,男女相偎,画中的女子相貌竟如此熟悉,而那男人与大帝眉目相象,一双黑不见底的清澈眼睛。
“这个画像不是新作的,二十年前你的父亲亲手画下,”大帝一语否定了我一刹那的想法,“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证明。”
一位侍官走上前来,听明情况,当即下去,端来两个白盘。
我浑浑噩噩地看着雪君做一切:首先用小刀划破了手指,两滴鲜血滴在一只洁白的盘中,侍官也照做,在另一盘中;接下来雪君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修罗妹妹,有点疼,得罪了。”便是轻轻一划。
感觉到疼痛时已经看到盘中血滴的移动,如我不安的心跳:结局象刚刚猜测的一样,与侍官的血相互排斥,而与雪君的却融合一起。
“魔月帝国的皇室血统都有这一特性,修罗可以找其他的人试,他们都会很愿意帮助。”大帝的声调依然温和,“君儿应该是你的表哥,我应该是你的亲叔叔。”
最伟大吟游诗人的想象力也无法面对这一变故,我已经软了下去,最后的知觉是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醒来是两双黑色的眼睛。
我开始听这个自称为叔叔的人讲故事,一点一滴的线索有了连续性。
二十多年前,大龙帝国与魔月交好,智慧圣女雅丽素曾出使魔月。她手下有四名女官,其中一位便是娜蓝。当时的太子,也就是我的父亲狩猎时摔断了腿,刚好遇上出使的雅丽素一行,娜蓝的救治令他们二人一见钟情。
不久圣女一行回国,后两国由于晶石矿之争开战,父亲受不了相思之苦,放弃皇位潜入大龙找娜蓝,恳请圣女赐娜蓝为妻。雅丽素的安排下,两人私订终生并怀上孩子。不过由于父亲身份暴露,雅丽素只能帮助父母逃亡,临产紧要关头遇上大龙军队,父亲引开追兵,回时却发现娜蓝倒在血泊中,孩子也不见了,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回魔月国,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过得半月圣女来了音信,说孩子已经救起,但希望魔月国投降停战,我的爷爷,也就是当时的皇帝心伤爱子之痛,答应了他临死前的要求,递了降书。
为什么大帝所说和传闻中的相差如此之大?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必定是魔月皇室人,父亲,难道真的就是眼前这人的哥哥吗?大帝,请你,不要骗我。没有柱子哥有力的臂膀,所有的坚强都已不见,眼泪夺眶而出,“我从小就由麦肯爷爷带大,请你们,不要骗修罗……”
雪君递过来一片手帕,极淡的香,如他的风华,这是我的亲表哥吗?
大帝转动轮椅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休息一下,修罗,如果你仍然拒绝相信,可以在魔月走走,许多年纪大的人都记得当年太子与娜蓝相恋的动人故事,也记得十多年前我父皇下的那一纸降书。这儿是你父亲的殿,你的家。”
他静静地离去,身影写满了对往事的落寞,从前村里的翼人说魔月几任大帝都是情深似海的种,看来是果真如此。
留下的雪君温柔却有些固执地端起我的脸,轻轻擦干泪水,柔声道:“我总共有八个弟弟,终于等到一个活着的妹妹,不要再流泪好不好?我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就叫哥哥。”
……
阿塔进门时满脸的兴奋:“修罗原来真是公主,我竟给你弄了套公主袍,就象命里注定的一样!”见到我的惨样,禁声抱了过来,于是请大帝留下阿塔。
几天里雪君和阿塔一直陪伴,我心绪平静了许多,也了解到魔月的情况。原来魔月帝国与分为九大政省,省长均为亲王,拥有各自的兵权势力,都相对独立,除非战事之时才互相合作,基本象个联盟国。但他们任职时便受禁咒,控制各政省的实际是一种只有大帝才具备的解咒功力,每隔三年各亲王都要来受加持,才能继续生龙活虎。如果大帝临终,此功必传给太子,因此历代来最多是有些地盘纷争,帝宫一直相安无事。
我相信大帝的实力,两条龙,两位龙骑士,曾灭于他的一怒。
大龙面对的四十万大军实为南月政省南月亲王的举动,总共三个政省参与,虽然大帝并不主战,但只要大龙帝国的兵未过界,他便无权过问。
“那叔叔的腿……”
雪君沉默良久,“去年父亲生病,认为世日无多,把功传给我后变成这样。以后我若不是临终时传给下一位帝君,也会如此。”
我抱着哥哥,“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