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的主持人一脚踢断了道教徒的预言,他高声道:“战友们,这个冥顽不灵的神棍还在坚持他的歪理邪说,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停顿了一秒,主持人的兴奋度又跃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他激情四射地大声喊道:“我宣布,在场的战友一致通过,判处这个邪教分子……”
突然冒出的火光和随后传来的震动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主持人飘飘欲仙的快感,他惊讶地看着远处被爆炸扬起的漫天尘土,沉闷的爆炸声在数秒后钻进了他的双耳,将这名王牌主持人从呆滞中唤醒。像是被接连不断的强烈爆炸吓得精神失常,他紧了紧身上的前卫上衣,俯下苗条的身躯,将流满口水的嘴唇贴在“神棍”的耳边,战战兢兢地低声问:“道长,您所说的天谴是怎么回事?”
遭到突然袭击的山河城守军反应迅速,他们在短时间内将能用的防空雷达模块全部开机,企图捕捉到飞机的雷达反射信号,为死难的战友们报仇雪恨。远程地对空飞弹射程之外的猎户预警机毫不客气地将雷达发出的无线电波照单全收,在飞速运转的计算机系统中计算出轰炸数据后传给正在山河城附近空域盘旋的幽灵轰炸机。
接收到相关数据后,自动投弹系统启动释放程序,密密麻麻的航空炸弹接连从幽灵轰炸机开启的弹舱中跳入空中,远远望去,就像在空中撒了一筐绿豆。展开弹翼后的防区外攻击弹药沿着预警机给出的飞行轨迹在空中滑翔,不断刷新的飞行数据通过数据链持续传送给制导部中的接收器,小巧的航弹时不时地利用接收的数据修正自己的飞行路线,以取得最理想的打击精度。
就在密集的信息网络在空中铺开的同时,一股强大的电流在无法感知到的极短时间内涌入航空母舰上的电磁弹射器,制造出一道超强的前推动力。海雕舰载机在这股巨大推力的帮助下,顺利从飞行甲板跃入空中,快速爬升到预定高度后进入超音速巡航,带着毁灭性的化学武器向目标阵地扑去。
在猎户预警机确认敌对防空武器已经全部摧毁、用以出入山河城的通道也暂时被轻装步兵截断后,化身瘟疫之神的海雕机群在没受到任何拦截的情况下冲入投弹区域。负责投送化学制剂的炸弹属于老式航弹,有着新式航弹所没有的容量优势。至于价格更高的老式空对地和空对海导弹,则换装了战斗部,根据型号不同而装填入50-300KG不等的D5炸药,用于打击更有价值的目标。
与核弹同属于能看不能用性质的化学武器随着第一战区在全球核爆后宣布退出相关条约而得以解除使用禁令,一展自己杀人于无形的特长。这种不会破坏投放地设施的强悍凶器,成为比核弹更好用的攻坚武器。
降落到预定高度时,庞大的旧式航空炸弹纷纷在空中解体,一片无色的致命气体迅速笼罩在固若金汤的阵地上空。密度大于空气的毒气缓缓沉降到地表,顺着掩体的缝隙流入坚固的堡垒中。
可以顶住重炮轰击的掩体对这种无孔不入的无色气体毫无办法,吸入肺部的现代化学工业产物沿着呼吸系统摧残着脆弱的机体组织,接触到皮肤的化学品则轻易地破开表皮层和真皮层,一路钻进循环系统中,无情地吞噬着弱小的生命。
遭到化学武器攻击的敌军在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们撕扯开胸前的衣服,抓破了遭到毒气腐蚀的皮肤,露出血淋淋的嫩肉,在窒息的感觉中本能地大口吸入高浓度的致死气体,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给死神的镰刀。
按照空袭时间表,第二波海鹰机群赶到了投弹空域,将中和弹扔向毒气弥漫的阵地。第二批航空炸弹解体后,释放出中和气体消解毒气的威胁,使在阵地外封锁交通的空中突击步兵可以安全地接管这道坚固的防线。
整个空袭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黑鸟高空无人侦察机和猎户预警机准确地找到了敌方的防空火力,通过空中预警机指挥的信息化制导方式取得了成功的打击效果,绝大部分信息制导炸弹的圆概率偏差在10米之内,精准地摧毁了这支密度极高的防空力量。在化学武器的有效作用时间内,以山河城为圆心的17公里半径圆形区域内处于无风的理想气象条件,化学毒气不会顺风飘向阵地外,这是在国土内实施化学战的必备条件。
接到行动的指令,等待在阵地前的防化兵驾驶着沾染消除车和核生化侦测车进入外观完好无损的防御阵地,消洗缝隙中残余的毒气。身穿三防服的轻装步兵则迅速控制了出入城市的两个通道,将国际教在中国战区的主要成员堵在了山河城内。防御阵地的不远处,一架山鹰直升机正在卸载吊装在机腹下的四吨高温燃烧剂。在步兵将阵地中的尸体运出后,这些高热燃料会把堆积如山的尸体烧成飞灰,大大减少了掩埋工作量。
就在正规军处理善后事宜时,三架山鹰直升机也飞入了山河城上空,用大功率喇叭不断广播着国防军对山河城实施军事行动的消息,提醒山河城的居民无需恐慌,国防军不会伤害平民。但令第一战区司令部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充满善意的举动却带来了极其糟糕的效果。
山河城的居民在报刊、广播之类媒体的恶意宣传下,早就对国家和国防军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情绪。现在,亲眼看到前来接管城市的国防军军人后,这一埋藏在内心的意识砰然爆发,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混乱中。
数万居民口中高嚷着“国防军要来吃人了”、“国防军要屠城了”“国防军要杀人了”之类的恐怖言论在山河城广阔的街道上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如同真正的世界末日,完全丧失理智的人们开始疯狂地发泄内心的冲动。有人砸开仓库的铁门将国际教囤积的物资拖出来乱抛一气,有人拿着砍刀四处劈人,还有人将奔跑中的女性按倒在地施以虐待……
这种冲击着每一条大街小巷的疯狂气氛顿时使整座城市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中,国际广场内那些正津津有味地欣赏公审大会的民众们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互相踩踏着从几条狭窄的通道内向外涌出,不时有人因为践踏而不幸身亡。
夹在群众中的凌云险些被冲击的洪流撞到地上,还好他反应及时,见势不妙后和谢轩一起奋力从人浪的薄弱处冲到高台上,才在这场残酷的集体践踏中幸免于难。暂时保证了人身安全后,凌云联系空中的山鹰直升机群,命令这几架快速机动的空中载具将分散在市内的分队成员救出。
前来协助凌云撤退的直升机降落到广场后,他把躲在前公审对象后瑟瑟发抖的主持专家拎进了山鹰的机舱内,又搀扶着遭到毒打的受害人在座位上坐好,随后示意直升机离开这座已经无法控制的混乱城市。
被捆在座椅上的主持人似乎吓破了胆,他哆哆嗦嗦地重复着一些又急又快的忏悔,像是在乞求神明放过他,又像是在恳求国防军不要杀他。从危险中脱身,凌云记起逮捕使徒的任务目标,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正在抖动全身肌肉的主持人:“国际教的高层在哪里?使徒在哪里?”
并不算严厉的问话让主持人浑身一震,他绊绊磕磕道:“长官,使徒的住处只有分部秘书长知道,秘书长的住处就在下方。”他指了指直升机侧下方的一座漂亮独门庭院,又哀求道:“长官,我就是混口饭吃,我没杀过人,求你放过我吧。”
凌云低头看了看秘书长的住处,战场扫描仪显示庭院内空无一人,他只好放弃逮捕秘书长的想法,坐回座位后冷冷道:“放不放你我说了不算,这要由法官来裁决。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国际教高层人员的住处全部说出来,我会在报告上记录下你的合作情况。”
在这名胆小俘虏的配合下,山鹰直升机很快将国际教主要人员的住处全部扫过,可惜并没有发现值得逮捕的目标。这些头目大概在空袭发生时躲进了防空工事内,现在只能希望他们没有躲到防御阵地的工事内,否则,就只能替他们收尸了。
不想再看到下方正在发生的疯狂行径,凌云吩咐驾驶员撤出山河城上空,等待城内的混乱平息后再进入市区,他又指派两架搭载着轻装步兵的山鹰直升机前往停车场,撤出分队的核能越野车,防止这群暴民在冲动中砸开裂变发电机的防护壳,制造出难以收拾的恶劣局面。
将躲藏在建筑内的队员全部救出后,凌云紧张的情绪得以缓解。他问主持人:“国际教为什么要反神?”这名失去往日风采的表演家畏畏缩缩地回答道:“长官,组织不是要反神,而是在教主之外,不能有其他的神。教主要建立至高无上的权威,如果有别的神存在,就会对他的权威构成威胁。另外,有些宣扬因果报应的教派,对我们的统治很不利。如果人们信了这些教派,我们鼓动暴力的策略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敏锐地发现了主持人话中的漏洞,凌云奇怪道:“既然只能容下一个神,为什么榔头帮会神化他们的帮主?榔头帮不是由你们控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