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捕头见执事太监将椅子搬来,将袍袖一提,跪在地上,朝圣上谢恩。圣上伸手扶起钱捕头,大笑道:“老朋友与朕至交多年,何以如此多礼?朕的江山,非钱老爷子,不能巩固。你对朕,以及对朕的江山,都付出了毕生心血。朕给你官爵,给你田产,给你婢女,给你美人,给你珍珠,给你玉翠,给你宝石,你统统不要。朕欲给你江山,你却四下逃窜,不愿见朕。你今来见朕,朕非常欣慰。”
圣上说罢,朝执事太监道:“去给钱老爷子准备上好的香茗,吩咐尙膳房,准备上好的佳肴,朕要在宫中,款待贵客。”
执事太监听罢,慌忙领了旨意去了。圣上让曾老爷跪着,却不去理他。曾老爷跪了半晌,又听圣上道:“钱老爷子自前朝皇帝开始,便为国尽瘁,淡泊名利,值得众大臣们学习。只是当今世上,有几个能像老爷子这样的?”
钱捕头捻须道:“圣上谬赞,小臣不敢当。只是小臣,不喜官场混迹,更不想为那名利二字纠缠不休。如今来此,不过想求圣上远小人,亲贤臣,免得中了奸人之计。有的乱臣贼子,看似一片忠心,却私藏妖孽,为害人间。圣上,臣斗胆,请诛除此种贰逆之臣。”
曾老爷听完,吓得额头的汗珠,涔涔直下。圣上朝曾老爷看了一眼,见他不发一言,又朝曾可光望了一眼,见曾可光全无惧色。心想此人和他大哥,心性不一,也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倒令人可敬。
圣上瞥了众人一眼,站起身,将羽扇一摇,走到执事太监跟前,朝他道:“去叫三公主上殿来,朕有要事相告。”
执事太监朝圣上道:“此地乃议事之所,让三公主上殿来,恐怕于理不合,请圣上三思。”
圣上略略点头,想起钱捕头在这里,要事让三公主上来,又会苦苦劝诫,还不如等会席间,让三公主到席上一叙。圣上主意打定,朝执事太监低声道:“去传三公主,到御膳房备席之时,来此见朕。”
执事太监去了,圣上转头朝曾老爷厉声喝道:“曾爱卿,朕曾说过,钱府里的人,对朕忠心不二。你却说钱府里的人,害了你的三弟。如今你三弟在此,你可怎么说?朕听说,妖孽就藏在你府里,这件事可得给朕一个很满意的答复。”
曾老爷吓得全身瘫软,朝曾可光道:“三弟,你可要替我求求情。今日回府时,二弟便跪在那里,说你没了。我害怕你出事,急着便往宫里来了。陆管家说你被钱府的人带走了,还将衣服送到了后院。”
曾老爷哭诉着,曾可光慌忙跪下道:“圣上息怒,小臣大哥救小臣心切,可能一时脑子糊涂,顶撞了圣上,还望圣上开恩,饶恕小臣大哥之罪。小臣在此,先叩谢圣上大恩。”
圣上见曾可光求情,想着曾可光之言,他大哥见他没了,心里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此人言词,也很妥当,不如给他一个人情。随即便道:“既是你来求情,朕就饶他一次。不过免死牌得收回,免得佞臣贼子,做那违法乱纪,有损国体之事。”
曾老爷听他饶命,慌忙叩谢圣恩,曾可光也连连拜谢。圣上见曾老爷的脸上,全是冷汗,朝曾老爷喝声道:“曾爱卿,你先回府去,朕这里还有事和钱老爷子商量。”
曾老爷巴不得一声令下,慌忙起身,拉着曾可光便走。圣上见曾老爷拉走曾可光,朝曾老爷道:“曾爱卿,朕还想和你三弟说几句话,一会亲自派人送到曾府。”
曾老爷一听,朝曾可光道:“三弟,你在这里,说话可时刻留意,免得口出狂言,惹恼了圣上。”
曾可光应了一声,见曾老爷去了,才走到圣上跟前道:“圣上,小臣刚才冒昧,还请恕罪。”
钱捕头见曾可光如此,朝圣上道:“圣上,曾公子是钱塘一大才子,为人谦和,处事不惊。他倒没有功名利禄熏心的心,只是一心想着他的娘子,还想圣上下一道旨意,将他的娘子接出,小臣也感激不尽。”
圣上一听,如此年轻貌美的公子,怎么就娶了娘子?朕有意做成一桩好事,却没想到哪家的女子,却先了一着?
圣上打量了一眼曾可光,不敢相信钱捕头的话。朝钱捕头道:“钱老爷子,不知曾公子的娘子,现居何处?”
钱捕头听言,只得如实答道:“曾公子的娘子,乃当今飘香院内的歌姬,弹得一手好琴,远近闻名。此歌姬来此,不到一年光阴,却守身如玉,不为人欺。”
圣上听罢,挥挥手道:“不过一妓馆歌姬,怎么能与曾公子相配?不过曾公子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然上的风流成性的毛病,也不足为奇。像那柳巷的女子,朕还是奉劝曾公子,不要染指的为好。”
曾可光听完,跪倒在地道:“圣上,那的确是小臣的娘子,求圣上下一道旨意,成全小臣人和娘子。小臣来此,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与娘子团聚。要是不能与娘子相聚,在此也不过如行尸走肉。”
圣上朝钱捕头望了一眼,疑惑地道:“如此,那朕便成人之美,改日下道圣旨,你可带着执事太监,亲自到飘香院接你的娘子。不过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也习以为常。朕念你学问才高,特想让你和三公主一见。”
曾可光听完此言,也知何意,忙道:“圣上息怒,小臣早与娘子结成恩爱,再不多娶,还望圣上息怒。”
圣上一想,这种事,也不能强求。想起三公主刁蛮任性,非得找个才学颇高的男子。如今世上,像曾可光这样的人才,的确不可多得。圣上暗自叹了口气,朝曾可光道:“朕无他意,只想让三公主和曾公子见面叙叙,也好指导三公主些许诗词。”
曾可光不好推脱,看了看钱捕头的眼色,只得勉强答应。众人说了一席话,御膳房传出话来,酒席备好。圣上大喜,命钱捕头和曾可光,同赴酒席。席间但见一翩跹女子,窈窕佳人,走到圣上跟前,朝圣上欠身道:“父皇,您叫女儿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圣上指着曾可光大笑道:“这可是此次京考的状元才子,朕想你好学,便想留他在宫里,指导你些学问。”
三公主一听,朝曾可光打量一眼。月色之下,曾可光穿着一件蓝底黑色的长衫,面白如玉,犹如潘安宋玉之流。三公主见了,心里喜欢,欠身朝曾可光一礼道:“见过公子。”
曾可光慌忙朝三公主望了一眼,只见她穿着貂皮白色绸衣,毛茸茸的像狐狸精一般。曾可光才看了一眼,便慌忙道:“小臣叩见公主,给公主请安,祝公主青春美丽,容颜不老。”
三公主朝圣上道:“父皇,此人的确会说话,我想以后留他在宫中,不让他出去。”
圣上朝三公主喝道:“胡闹,曾公子可是有家室之人。”
一句话点醒三公主,三公主嘟着嘴,朝曾可光偷望了一眼。朝圣上低声道:“父皇,只要您圣旨一下,就算他妻妾成群,都得听您的。”
圣上心想此言非虚,只要圣旨一下,就可让曾可光留在此间。只是让他留在这里,那答应钱捕头的事,可就不好办了。圣上忖了一忖,心想让曾可光出去,先见了他的娘子,再想法让他来到宫里,陪着三公主。
钱捕头看出圣上的意思,暗想今日带曾公子来殿上,是个很大的错误。钱捕头心里叹息一声,朝曾可光望去。众人坐下,圣上便来给钱捕头敬酒,吓得钱捕头连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圣上大笑道:“钱老爷子和朕,多年不见,似乎已有隔阂。想当年朕还是淮南王的时候,钱老爷子对朕,却不像今夜这般疏远,也不像今日敬畏。”
钱捕头捻须镇定地道:“如今圣上不再是淮南王,是九五之尊,人人都得存敬畏之心,小臣敬畏,乃是心理有圣上。”
圣上大喜,伸手朝桌子上的山珍海味一指道:“大家随意吃,在此不必拘礼。朕虽为九五之尊,却没有几人能像钱老爷子这样敬重朕。别人有的,都是畏惧,都害怕死。”
一句话说出众人心里的想法,钱捕头心里暗想,圣上在宫中,面对那么的大臣,他也不是完全的昏君。谁对他无礼,谁对他是一片真心,他一眼都能看出。圣上虽昏,但这些年天下被治理得有条不紊,便在于他能用人。
皎皎明月,令人胸怀大畅,瞬间却黑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宫人慌忙掌灯,点上蜡烛。便有执事太监上来报道:“圣上,不好了,天空黑暗,又有妖孽出现。”
圣上朝钱捕头望了一眼,低声问道:“钱老爷子,依你看,这到底是不是妖孽作乱?朕下诏罪己,都下了不下三道圣旨,妖孽却没有停止作乱。”
钱捕头捻须朝空中一望,微微一笑道:“圣上何罪之有?那都是些不二之臣,口出狂言如此。依臣看,并非妖孽作乱,圣上大可放心。”
圣上一听,他不说有狐妖作乱,难道是想让我心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