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捕头和侍童,听得声响,奔出屋子,却不见一条人影。侍童身子一飘,驰上屋顶,却什么也没有。他四下搜寻一番,也并无人影。他不敢随便驰下屋顶,守在屋檐之上,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钱捕头见他不下来,心想屋顶,一定有变。但想屋顶的人,是冲着船家而来的,也不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钱捕头边忖,边见船家醒来,朝他微微一笑道:“船家,你终于醒了。”
船家慌忙坐起身,朝钱捕头道:“钱捕头,让你守在这里,我的心里,也是不安。”
船家说着,便要起来,钱捕头慌忙按住他道:“你千万别起来,你要是起来,我的心里,才不安宁呢。你好好的休息,这次要不是你救我,受伤中毒的人就是我。我用内力,逼出了你体内的毒素,但我不知道曾老爷的银枪里,是不是还藏有更可怕的剧毒。”
船家淡淡一笑道:“就算是为钱捕头而死,也是值得的。想当年在江边,要不是你提醒,我这条贱命,早就随着流水而去了。这些年跟着钱捕头,我学到了许多。也不再追逐名利,更不想那繁花似锦、高高在上的权利、地位。”
钱捕头微微一笑,让船家睡下,好好休息。钱捕头的心里,猛然闪出一个念头。屋顶上的人,一定是想将船家抓去,看我用什么方法治好他的毒?
钱捕头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便不敢离开屋子。他朝窗外望了一眼,见钱府里的女婢们,自己干着自己的事,却将屋顶发生的事,置若罔闻。但钱捕头知道,她们根本就没听见屋顶的动静,就连侍童驰上屋顶,她们可能都不知道。
钱捕头见船家睡下,走到桌旁,继续坐在那里,观望暗器。他想知道,这枚暗器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来到京城,不但要将僵尸一网打尽,更要将那些活着的人有尸毒药水的人一网打尽。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僵尸。那么多的僵尸,为害人间,可以想象得到是多么的惨烈。
钱捕头叹息一声,心想要是早知曾府梨园里的秘密,早些将尸毒药水毁去,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三公主即使找到钱塘,曾可光和舞娘也不会投胎转世为人。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可在钱捕头的心里,就像发生在昨天。他的心在忏悔,也感到不安。自己和那么多人一样,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但也没做出多少让人津津乐道的好事。
钱捕头坐着坐着,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随即喝道:“谁?”
但听钱世友的声音道:“师父,是我。”
钱捕头喘息一声,才朝他道:“是世友,有什么消息没有?”
钱世友走到屋里,压低声音道:“师父,我查清楚了,童子状元是窦老爷府中的少公子,名字叫什么窦磊旺。难怪童谣里,有什么泪汪汪的,我倒还不明白这些。”
钱捕头捻须一沉,朝钱世友道:“窦老爷府中出了状元郎,那我还真得去拜会拜会。世友啊,船家就交给你了,不管任何人来叫,你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离开这间屋子,想必屋顶上,会有人趁机下手。”
钱世友嗯了一声,朝钱捕头又道:“师父,可是你身上有伤在身,我怕你去,窦老爷使什么花招。”
钱捕头摆手道:“些许小伤,也无大碍。只是船家,他虽面色恢复,但他身体里的毒素,却不一定排除。你到时看看他的创口,要是没有化脓,便不会有事。”
钱世友点头道:“师父放心吧,我就守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师父可知窦老爷的府邸?要是不知道,让侍童带你过去。”
钱捕头摇摇头道:“他就在屋顶,刚有人来查探这里的情形,我悄悄的去,也免得有人注意到这里。你们老爷,是不是往大殿上去了?”
钱世友嗯了一声道:“一大早,老爷就上朝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圣上有什么事召见他,都快到晚上了,不知他为何还没回来?”
钱捕头点点头,朝钱世友道:“那没别的事,你就守着船家,不管什么人来叫你,有再急的事,你都得守好了。”
钱世友连连点头,坐在屋子里,望着船家。见钱捕头走出去了,将屋门关好,便坐在桌旁打盹。过了一会,见船家翻身,要起去小解。钱世友慌忙扶着他道:“船家,我将钵盂端进来,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
船家朝钱世友道:“道兄,那多谢你了。”
钱世友晃身出去,过了片刻,便回到屋里。船家见他回来,起来小解,便又朦胧睡去。直到掌灯时分,丫鬟将饭菜送来,钱世友胡乱吃了些,只觉心慌意乱。不知为何,竟上吐下泻起来。
钱世友暗道该死,师父吩咐我不出去,那我就吐在钵盂里。他吐了一阵,有些忍耐不住,朝门外喝了一声,门外的丫鬟听得喝声,慌忙走来,见钱世友这样子,吓了一跳,慌忙将此事告诉荛三通。荛三通走到屋里来,见钱世友吐得不成,低声道:“师弟,师父到哪里去了,你吃了些什么东西?”
荛三通见他嘴不能言,朝桌上望了一眼,伸手将饭菜一抓,只见手上,变成了黑色。荛三通朝丫鬟喝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谁在饭菜里下了毒?要是师父吃了,这还得了。”
丫鬟慌忙跪在地上,朝荛三通道:“这都不关婢女的事,婢女刚从这里经过,听得声音,才走了进来。平时给老爷们送饭的,都是小菊。”
荛三通喝道:“去给我把小菊带上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婢女吓得双腿一颤,慌忙的去了,过不多时,她将小菊带来。小菊早听闻此事,吓得脸色惨白,跪在荛三通身前道:“婢女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平时的饮食里,都是这样的,婢女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老爷?”
荛三通心里一忖,想必小菊她也不敢。那是谁指使她的呢?怒喝一声道:“你没有那胆子,那谁让你这么做的,不老实交代,我就将此事告诉钱老爷。”
小菊知道钱府里的规矩,只要犯错,轻则赶出钱府,重则棍棒打死。慌忙道:“老爷,您就饶了婢女吧,婢女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曾下毒。您要是不信,就查一查。婢女要是有半句谎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荛三通听她赌咒发誓,慌忙道:“你也不用赌咒,我自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荛三通说罢,将双手一展,猛地将毒素逼出,又伸手在钱世友身上一抓,但觉一股黑烟冒出,钱世友才停止呕吐。
猛听得屋顶一声瓦片的脆响声,荛三通驰上屋顶。但见一条黑影,在那闪烁。荛三通更不答话,和黑影打成一团。两婢女见荛三通去了,害怕得不得了。钱世友听得屋顶的打斗声,越来越惨烈,朝两婢女喝道:“你们在此守住,不得乱走。等我回来,你们再离开屋子。”
两婢女应了一声,见钱世友飘身上屋。先前那婢女朝小菊说道:“小菊,幸好是遇着了两位不多事的老爷,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小菊摇摇头,朝婢女喝道:“我又没下毒,就算他们查去,我也是清白的。只是这下毒之人,也太险恶了。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让老爷们查个水落石出,还我清白。”
婢女冷笑一声道:“小菊,事情都过去了,两位老爷不声张,你还闹腾什么?要是传到钱老爷的耳朵里,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
小菊暗自叹息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钱世友驰上屋顶,见荛三通和黑影打成一团,猛又见一条人影扑来,见是侍童。侍童怒喝一声,朝黑影拍出一掌道:“我四处查探,竟然没见着他。”
钱世友挡住侍童,朝他喝道:“小心,他根本就不是人,不过是一条鬼影。要抓住他,就得用红布。”
侍童一听,吓得双腿一软道:“你怎么不早说,差点让我中了他的诡计。”
钱世友也没工夫和他鬼扯,慌忙飘身迎上,朝黑影拍出一掌。荛三通见有人驰救,大喜道:“师弟,将红布散出,抓住此鬼。”
钱世友听言,猛地将红布一撒,朝鬼影扑去。鬼影见两人同时撒出红布,吓得将身子一溜,从红布间溜出。侍童见他溜走,想要去追,却听荛三通道:“他既然走了,我们不便穷追,快到船家屋里。”
钱世友听罢,吓了一跳道:“不好,师父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屋子。”
荛三通等他话音没完,也驰入屋子,朝房中一望,只见两名婢女,被打晕在地上。再朝床上一望,却不见了船家。荛三通猛地将桌子一旁,整只桌腿,断成了数截。怒喝一声,朝钱世友道:“师父说过的话,你全当耳边风?如今船家不见了,师父回来,怎么向他老人家交差?”
钱世友慌忙道:“师父他老人家回来,要责罚,也是责罚我,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嘛?”
钱世友说着,便驰出钱府,四下寻找船家去了。侍童见钱世友走出钱府,慌朝荛三通道:“这件事,也不能只怪他,咱们也有责任。老爷子临走时,想必想着我们都在,所以才放心的去了。如今船家不在了,那我们就得去找。”
荛三通怒气未消,朝侍童喝道:“他自己闯下的祸,还让我们去找?我听说他中了毒,就到屋里找他。师父既然吩咐让他不要离开屋子,有我在屋顶就够了,他怎么还要跑上来?一个鬼影,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他?”
侍童听罢,也不理荛三通,夺路朝钱世友追去。侍童怕钱世友,在外遇着僵尸,一人难以对付,更怕他独自一人,闯入曾府。在曾府的地牢里,他见识过僵尸的威力。要是没有僵尸,独自闯入曾府,都感到害怕,还有僵尸,那就更加可怕了。
侍童追了一程,却不见钱世友的身影,心想此人,也太义气用事。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大家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救他?那么短的时间,敌人要跑,也出不了京城。
侍童想着想着,不禁大骇道:“船家一定被带到曾府的地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