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宇感觉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经商的一切问题都可以由数据来解决,而人的感情却让他无从下手。
要怎样才能让一个被自己伤透了心的女人原谅自己并重新接受自己呢?
副总阳辰皓干咳了两声,继而用文件夹敲了敲桌面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去,有什么新的想法可以直接发邮件给我,散会。”
程修宇也蓦然从深思中惊醒。
各部门主管的发言他一句都没听到,此时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众人迅速得离开了会议室,很快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阳辰皓身为非羽公司副总,也算程修宇在非羽最亲密的两个人之一。
另一个是程修宇的贴身秘书高诗琪。
没有了各部门主管的围观,阳辰皓终于不用再端着高层领导的架子。毕竟,总裁已经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他若不适时端端样子给众人一点可靠稳重的样子,那可是对集团很不利的。
阳辰皓纳闷道:“我说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没了魂儿似的。去年三月金融震荡的时候也没见过你这样。你交代的事基本都办妥了,目前集团的效益也是稳中前进,你到底在愁啥?”
程修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思索了一会,转移话题道:“集团资金整合完成了?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你抽中的那几家子公司各种营业数据均已梳理完毕,就算立即转型或者脱离集团业务的支撑也不会有问题。”
程修宇点了点头。这是他一直以来,打算从集团抽出来与孟潞交换诺天的产业。
那天痛打马东一顿之后,孟潞就凭空消失了,之后自己也没有再联系过她。不知道她在想些干些什么。现在她还愿意交换吗?程修宇又一次陷入深思。
“喂喂喂!”阳辰皓夸张得在程修宇面前挥着手,像是在试探一个瞎子:“我说程修宇,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不要一不留神就魂飞天外了吧?你作为集团的心脏,这样很吓人的好吧?”
“要怎样的道歉才能获得原谅?”程修宇脱口而出。
阳辰皓一愣,随后好笑地说:“谁说道歉了就一定能获得原谅?我就是不爽,就是永远不原谅你行不行?”
程修宇瞬间面露难色。
阳辰皓见状连忙挥手:“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记恨,所以才心怀愧疚魂不守舍的吧?这真是稀奇了,谁这么大本事,能让我们的程大总裁这么在意。”
“别兜弯子了,快说!”
“嗯……道歉这个事嘛……三步。一是弄清对方生气的原因,找到矛盾点,原因。二是尽力弥补损失,三嘛,就是真诚的表达了,表达你的歉意。”
程修宇暗自思忖,生气的原因……一定是自己之前的冷言冷语吧……还有明明遭到了孟潞的陷害,自己不但没有责怪孟潞,还处处为难她,还有亲人离世遗产落入外人之手,自己明明有能力却没有帮她……
所有这一切都因为自己错爱了孟潞。而孟潞又是那样工于心计的人!
程修宇拿起电话:“喂高秘书。帮我调查一个人,原安仁医院妇产科医生孟潞。是的。生活之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人际关系,都要查。”
阳辰皓看着程修宇,一脸怪异:“不是吧?得罪了人家还要查人家把柄?有没有你这样变态的人啊?”
程修宇面无表情道:“是在进行第一步,找到矛盾点。”
天羽总裁办公室,程修宇浏览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沉默不语。
资料夹杂着一些照片,很明显都是中远距离高倍放大偷拍。照片上,孟潞一脸烦躁行走在一条偏远破败的小路上。
总务办最高秘书高诗琪,一身干练的西装短裙,头发高高得盘在头顶,妆容精致得体。能做到她现在这个位置,足以见得她有多高的情商。
自从高诗琪做了程修宇的秘书,所接到的任务几乎全是于工作相关的,其他的私人事务哪怕是订一张私人出行的机票,她都很少接到过。
这次接到调查一个人的任务,着实让她惊讶。不过位置到了程修宇这样,没有私事让秘书来做才是不合理吧?
不过高情商如她,自然明白为老板办事是不应该抱着太多好奇心的。老板交代的事,只要认真负责地办好,其他一概无需过问。
高秘书交手立在办公桌边,恭声说:“以上资料都是孟潞的基本信息了,至于生活中的喜好,并未发现特殊之处。只是有一项很奇怪,孟潞几乎每三个月都要到庆臣区一趟,那里既没有她的亲戚也没有她的朋友。她所拜访的人目前还没有追查到。需要继续调查吗?”
庆臣区,确实奇怪。
c市作为中东部地区有名的经济文化名城,所吸引的外来人员数量也是非常庞大。庆臣区因为位置偏远,靠近交通要道,所以集中了很多各类实业厂家。
经过多年的发展,庆臣区已经成了c市外来务工人员集中地的代名词。而且此处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拥挤,治安混乱,生活成本低。
孟潞是土生土长的c市人,跟庆臣区能扯上什么关系?
程修宇问:“她去的具体地点查清楚了吗?”
高秘书道:“查清楚了,不过具体住着什么人还没有弄清楚。我们怕贸然前去会造成不利影响。”
“地址给我吧。”
庆臣区,一幢幢陈旧的老式民楼,一条条拥挤破败的道路。
程修宇开着车,一路按着纸片上的地址寻找着。他整齐干净的西装和豪华铮亮的汽车引得当地人频频侧目。
张王苏家巷27号。到了。
程修宇下车四处看了看,这是一所破旧肮脏的老院子,院门敞开着。居室门口的防盗门已经长满了铁锈,一侧一间小屋像是厨房,被油烟熏的乌黑。门口的塑料雨棚下一台洗衣机正吃力得转着。院子外头,几个孩子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一个女人从居室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头发散乱得束在脑后。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问:“你找谁?”
程修宇道:“我是孟潞的朋友。”
女人一听到孟潞的名字,立马像是得了什么优越感,轻蔑得撇了撇嘴:“她不敢自己来了吗?要你来谈判?”
程修宇打算顺着她的话来了:“是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
女人见程修宇西装革履又开着豪车,派头可比孟潞大得多,猜想这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于是堆上满脸假笑道:“你看,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嘛。现在有了孩子,开销更大了。我老公当年为她办那事,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又找不到好工作。孟小姐不能不管我们呀,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们要是实在被逼急了,搞的大家都没法过,也不好嘛……”
程修宇看着这一脸假笑只觉得恶心。可是心中也明白了不少。
孟潞曾让这家的男人帮她做了什么事,而这家一直拿这事作要挟。
这件事,估计已经过去很久了。
程修宇试探着说:“可是事实过去这么久了,大家也都相安无事,这是最好的。”
那女人一听这话,以为程修宇要拒绝,立马换出一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尖着嗓子道:“什么叫相安无事?她孟潞是拿到了她想要的,可是我们呢?我老公成了瘸子做不了工,现在过得吃不饱穿不暖,她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我老公说了,要是把我们逼急了,他就去公安局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看她还能不能做她的董事长!”
程修宇心里一惊,竟然还是违法犯罪的事!
“你们想要多少?”
“我老公说了,八百万,一分都不能少!给完钱我们再也不打扰她,从此两不相欠!”女人尖着嗓子说完,又伸过头来压低了声音,一脸阴险:“两条人命啊……再怎么说也值这个价吧?当时虽然没有全部三条都拿下,但是死的是最有用的两个,孟小姐也不会不懂吧……给她八百万让她自己背这两条人命问她愿不愿意?”
程修宇如蒙冰霜。
“数额挺大。我回去想一想。”程修宇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得离开。
身后的女人还提着嗓门在叫:“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叫她东窗事发!东窗事发!”
程修宇上了车就拨通了高秘书的电话:“现在,详查张王苏家巷27号这户人。特别是男人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挂了电话,心底的那个猜想已经基本成型了。只等高秘书的确认。
高秘书效率非常,不多时就回复一条简讯。
程修宇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的这条简讯,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这算是因自己而对夏繁星造成的伤害吗?当然算吧……虽然自己一概不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夏繁星……你到底还承受了多少不公平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