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芬,清……分。”草丛中忽听一人带着痛苦之音呼唤道,声音甚是急切,哀痛,低沉。
君慕雪听出是寸善道人的口音,微微吃惊,便向白振声看了一眼,白振声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草丛中,正晃晃悠悠站起一个道士。身上道袍破旧不堪,沾满血迹,披头散发,宛如厉鬼,心头也是一惊。
君慕雪对陈先念道:“呐,那就是你师祖了。”
陈先念一怔,道:“君慕雪兄说笑了。”
君慕雪不知如何解释,心中也想不起寸善如何落到如此下场,只记得当时四处厉鬼呼叫声塞耳,他心神一乱,体内真气随即散了,眼前登时一黑,便昏了过去。
寸善听到这边人声,便蹒跚向这边走来。
白振声身后的家丁立刻围了上去,玉昆少爷却忙向他父亲靠拢了几步。家丁中的一人沉声对寸善道:“大道士打住,我家主人有话问你。”
寸善不住呼叫清芬清芬,眼神停滞,宛如痴呆。更不将那群家丁放在眼里,径直向君慕雪处走来。那个家丁打了个呼哨,众人一涌而上,但觉眼前一花,也不见那和尚如何动作,胸口吃痛,飞了出去,登时昏倒了。
白振声见寸善一出手便是杀着,大是吃惊,忙搭手道:“大师,请问大师法号?”
寸善并不回话,他口中念叨清芬,痴痴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突然放出精光,盯在昏躺在草地上的清芬。只见他突然前跨一步,明明极远距离,他却瞬间便跪在了清芬身侧,一手将清芬抱入怀中,颤声道:
“清芬,清芬,爹爹来了,爹爹来了。”
君慕雪看他满面血迹,搀杂了泪痕,眼睛里裹满哀伤痛苦,甚是可怜,心中顿时一软,涌起对他的怜悯之情。接着又是感到哀伤,想清芬至少还有个父亲关心爱护,自己却是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陈先念这时回过神来,对寸善躬了躬身,道:“师祖,先念代家父来接你老人家了。”寸善充耳未闻,陈先念便又重复了一句,寸善仍是未闻。白振声便冷冷一笑,陈先念甚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我都听到了,你不用再说了。”寸善忽然道,语气沧桑萧索。君慕雪松了口气,想这道士原来没疯。
“是,师祖。”陈先念喜上眉梢,恭敬回道。
寸善盘腿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掌贴住清芬后心,运气为其疗伤。便在这时,陈先念突然眼角瞥见白振声嘴角闪过一丝诡异,顿时一惊,深怕他趁此时偷袭寸善,忙不觉抬手向不远处的那群玄衣武士招了招手。
一声呼哨在下午的河畔响起,那群蒙面武士大喝一声,驱马便向此地冲来。
白振声突然大喝一声:“外甥,你这是何意?”声音宛如惊雷,陈先念脑海中被震的一片空白,心中大叫不好,却已晚了,只觉手腕一麻,已被白振声扣住了脉门。
白振声那一声大喝同时也将寸善给惊醒了。他猛地抬头望着白振声,道:
“金刚吼?你是万佛寺的人?”
白振声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万佛寺?我不懂。”
寸善悠地伸出食指,便向白振声当胸点去。白振声早有防备,一把将陈先念拉过挡在身前。寸善此时身负重伤,加上为清芬疗伤花费太多余力,招式收发已不由心,那一指便点了在陈先念的当胸,陈先念只觉胸口一热,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听得得得马蹄声响,那帮武士已驱马将众人围在了中心,其中一个中年大汉,喝道:
“白振声,放了我家少爷,爷爷便放你一条小命。”
白振声冷冷一笑。却听寸善大喝一声,“施主看招。”又是一掌斜斜劈向他的肩头。白振声震他威名,仍是不敢应接,只是旧招重施,将陈先念拉在胸前,却觉眼前一闪,寸善却扑向了他的身后。白振声心叫糟糕,只见寸善已将玉昆抓在手里,重新站在了清芬身侧。
这几下兔起鹘落,寸善更是动了真气,心中气血翻滚,登时吐了口鲜血。
白振声大喜,笑道:“大师,你已身负重伤,动不得真气了。”
寸善叹了口气,道:“无量寿佛。”
白玉昆满面惊慌,喊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忽然一道刀光闪起,却是马背上一人,一刀向一直插不上话的君慕雪后背砍去。白振声大惊,但他手中带着一人,行动甚是不便,待要救时,已是不及。
“好古,住手!”忽听一人大喝道。却是寸善所发。
刀光顿了一顿,悠地一个转弯,从众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白振声。这一刀招式老练,出手又甚是突兀,令人防不胜防。但见白振声却似早料到如此,左足向右一跨,右足随后跟上,轻巧至极,不知为何,堪堪竟将那蒙面人的奇异一刀避过了。
那蒙面武士一击不重,叹了口气,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对寸善道:“……师……师傅。”
寸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白振声冷冷一笑,道:“陈好古!果然是你。”手中用力,捏紧陈先念的手腕。陈先念要紧牙关,忍住痛苦,并不出声。
蒙面武士撤去面纱,回头望了一眼白振声,道:“不错,是我。”陈庄二公子陈先念望着这人,眼露愧疚之色,道:“爹爹,爹爹,孩儿事情办砸了。”陈好古冷哼一声,不望一眼。
寸善叹气道:“好古,你不可伤害这孩子。”说着,抖动手指指了指脸色煞白的君慕雪。
陈好古甚是茫然道:“这是为何?”一面走到寸善身边,搀扶起他的手臂。
寸善道:“这事我以后再给你细细说来。”咳嗽了几声,又对白振声道,“这位施主,不知贫道可否麻烦你件事?”
白振声微笑道:“大师有事不妨道来——只要大师答应小辈一件小事,小辈立刻放了我这位好外甥,我们一人换一人,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寸善垂眉道:“除此之事,贫道还有一事烦请施主帮忙。”
白振声怔了一怔,心想,你是青城山的首徒,还能有何事麻烦我这一个小小的庄主?当下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