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永南进来前心中虽有准备,但猛然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慕容衫,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听慕容衫幽幽叹道:“现在上面情况怎么样了,贺大哥来了没有?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又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能来。他来了必定被你们抓到,抓到这里,和我们关在一起,这样我和贺大哥就能想见了。我爹,我,贺大哥,我们三个人关在这里,日夜都不分开,虽然过着囚徒一样的生活,我也是很高兴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又不希望他来,不希望他看到我在这里受苦,更不希望他和我一起受苦。他喜欢闯荡江湖,逍遥自在。只要他能高兴,我一辈子关在这里,不让他知道,也是好的。”贺永南听到这些话,心里一阵暧洋洋的,又是悲苦,又是欢喜,不禁痴了。过了一会,贺永南轻声道:“衫妹。”慕容衫身子颤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慕容衫看着贺永南,仿佛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贺永南一样。贺永南看到慕容衫脸色苍白,双眼黯谈无光,显然是很疲惫。贺永南甚是心疼,他只想走过去抱着慕容衫,问问这几个月他过得怎么样!可是不知怎么了,双臂怎么也抬不起来,双腿僵直在原地,再也动不得了!
慕容衫脸色由苍白变成微红,再变成通红,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那泪水渐渐多了起来。慕容衫扑到贺永南的身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湿了贺永南的衣襟。口里还不断地问:“贺大哥,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贺永南这时双手慢慢伸开,情不自禁地抱着慕容衫,紧紧得抱着,口中不住地道:“是我,我是贺永南,我是你贺大哥呀!”
过了良久,这才分开,贺永南去看了躺在床上的慕容瑞,慕容瑞拉着贺永南的手,用微弱的声音道:“南儿,你来了。”贺永南含泪答道:“是。伯父……”慕容瑞听到他这句,脸刷的一下变了颜色,双手不住地颤抖。慕容衫向他使了个眼色,贺永南当即明白。对慕容瑞道:“岳父大人!”慕容瑞这才转过头来,向贺永南道:“南儿,这几个月中你吃了不少苦头吧!”贺永南心下感动,道:“没有,没有,你老放心吧!”慕容瑞道:“你可以原谅岳父吗?”贺永南心下疑惑:什么事值得岳父大人这么低声下气地向我求情。抬头看了看慕容衫,慕容衫没有作任何反应。
贺永南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呀!”慕容瑞喜道:“好,好。”说着脸上有了微笑。贺永南把了把慕容瑞的脉象,看他脉象有些紊乱,病得不轻呀!慕容衫道:“怎么样呀!”贺永南道:“伯父身体须弱,需要找个好一点的环境,静养一段,好好调理调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慕容衫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要赶快出去。”贺永南道:“现在不行,上面都埋伏了人马等着抓我呢,我们一出出,必定被抓住。”慕容衫这才想起,问道:“那怎么办?”贺永南道:“先在这里等着,天亮了再说。”慕容衫点了点头。贺永南问道:“衫妹,你和岳父大人不是在山庄里的密室面躲着吗?怎么又会被抓到这呀!”慕容衫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次救人之后,慕容衫重返灵岩山寺,正巧看到贺永南在跟空名打斗,于是就就伏在暗观察。好在当时寺中的人们都聚精会神地在看场上的打斗,对慕容衫并无察觉。看了一会,觉得贺永南不是空名的对手,再打下去恐怕要落败,心下暗暗焦急。脑子里正在想办法时,贺永南突然飞走,空名随后追了上去,慕容衫紧接其后,也跟了上去。她轻功不及贺永南和空名,奔了一会,便落后了一大截。她在黑暗中,依稀远远看着黑影,这才勉强跟上。等她奔到悬崖边的时候,正巧看见贺永南被空名打下悬崖。
慕容衫眼泪已出淌了下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声叫道:“贺大哥!”心里空洞洞的,恨不得自己也在这天地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突然间,后背上一凉,随即瘫软在地,昏昏沉沉地。
月光悠悠,黑云压压,一幕月光铺在地上,好似下了打了一层白霜似的。过了一会,慕容衫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得在走动,想停也停不下来。她悠悠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负在肩上。她见那人僧衣麻鞋,正是空名。想来是刚才自己悲伤之下惊呼出口,被空名听到。空名点了自己身上的穴道,把自己抓住了,不知现在他要把自己带到哪去。慕容衫心道:“罢了,罢了,管他把我带到哪去。此番被他抓住,已无生还的希望。现在贺大哥已死,我就在再活一百年,又有什么乐趣,倒不如早些死了的好。可以在地下和贺大哥相会。”想到这里,心里的痛楚不禁少了许多。过不多时,又想起慕容瑞,想起自己身为儿却没有尽孝,反叫爹爹为自己担心。想到这里痛楚再次涌心头,再次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饭香的味道,随风飘来。慕容衫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大房子内躺着。跟前放着两碗米饭,两碟豆腐。慕容衫腹中早已饥饿,端起米饭就开始吃。一看窗外的日光,原来已是过午时。再看四周的墙壁,只觉十分熟悉,依稀在哪里见过。又看一遍,猛然想起,此屋就是昨天晚上我和贺大哥救出群豪的其中一间。心思一转,随即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后悔:昨不晚上不该大惊之下,失声痛哭,以被被空名发现,把自己关在这里。可是,看贺大哥被打下落山崖,我又怎能抑制住自己呢?正在暗自叹息,忽听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慕容衫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此屋中还有第二个人。慕容衫回头一看,只见床上面说着一个人,走近看时,不禁失声大叫:“爹!”
那床上坐着之人正是慕容瑞,慕容瑞脸色煞白,显然是病情又复发了。幕容衫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瑞会在这里出现,记忆中他还在山洞里养伤,怎么才隔了一天,他就也被抓起来了?
那次,贺永南和慕容衫辞别慕容瑞出了密室,随即去救人。慕容瑞在等了一天,也不见两人回来。第二天,仍是不见二人踪影。慕容瑞虽然心知:贺永南武艺高强,侠肝义胆,慕容衫聪明聆俐,精灵机巧。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想到方今乱世,连自己这样的江湖老手都落入别人的圈套,被人打成重伤。二人江湖阅历甚浅,也不免要摔几个跟头。想到这里,暗自担心。于是出得密室,来到院子里,突然看到院子当中站着一个人,慕容瑞不敢轻易露面,赶紧藏到石柱后面。那人转过头来,慕容瑞一看,却是郑东辉。
慕容山庄落到现在的这个样子,有一大半是因为郑东辉。郑东虽然出卖了慕容山庄,出卖了整个武林,同时也出卖了自己的良心。但是郑东辉毕竟不是生性恶毒阴险之人。他只是在慕容衫强行解除婚约之后,自己大怒,一时不察,这才上了空名的奸计。郑东辉的父亲郑奎英雄胆略,武艺超群,几十年的奋斗,创下“四海镖局”这一块金色招牌,又跟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慕容瑞是儿女庆家关系,在江湖上人人说起四海镖局总镖头郑奎,无不称说一声“好”。郑东辉心道:父亲拼尽一生的精力,才创出这样一块金色招牌,岂可毁于我手。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却不知,空名正是用他这一致命的弱点来控制他,要他为自己办事,迫害整个武林。以此来维护转眼将土崩瓦解的大元帝国大厦。
慕容瑞不知郑东辉已投靠蒙古,还道他在混乱中逃脱性命,现在看到慕容山庄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悲痛。慕容瑞想到这里,开口叫道:“辉儿。”郑东辉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在这个破败的山庄里还有人,还有人用这么慈祥的声音在叫他,而叫他的声音是那么得熟悉。郑东辉慢慢转过头来,看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也是最没脸见到人慕容瑞时,吓得魂都散了。仅仅一刻,他又故作镇静,抢上去抱住慕容瑞,用欢喜而又带有悲痛的语气道:“伯父,这两天你在哪里?我担心死你了,你身体还好吗,没受伤吧?衫儿呢,她在哪里?”慕容瑞道:“衫儿和南儿昨天出去探听消息,到今天还没回,我想去门口接接他们。”郑东辉一听到“南儿”这两个字,心想:还南儿,南儿叫得这样亲热。登时心中妒火焚烧,简直就要暴发出来了。但转眼看到慕容瑞的气色不是太好,心想:哦,原来你吃了空名一掌,受了内伤,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他心中虽这样想,但是不敢确定。于是问道:“伯父,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是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慕容瑞叹了一口气道:“老骨头了,不中用了。吃得人家一掌,就要休息几个月,我要是再年轻十岁,那番僧焉是我对手!”说到这,心里一激动,咳嗽了几声。郑东辉心道:“果然是有病在身。”于是道:“伯父,我先扶你进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贺大哥和衫儿。”慕容瑞一看自己身体的伤还没痊愈,不宜太劳累,这件事让辉儿去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