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据我从修真界的八卦杂志《飘飘仙子》里了解,对这个问题,修真史学界几经考古,反复举例论证,才得到一个十分流行的解释,说法是这样的:那青灵鬼母手段高强,又是鬼洼之主,手下人也是高手辈出,曹子余是她的心头肉,她又岂会只似明面上那样只派老胡和紫黛二人顾看曹子余安全,若是遇见此次这般情况,老胡被敌手引诱而走,紫黛又突然心魔侵体,发狂起来,曹子余一条小命还没让湘西尸鬼行谋取,不就坏在魔性大发的紫黛手里了?青灵鬼母又岂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尸玲和尸拔率湘西尸鬼行门中精英前来强攻,别人想要曹子余小命还真是不容易。紫黛那日在曹子余面前犹豫的片刻,她就已经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她哪里知道就在她头顶的云端上,十多道金华灿灿,非功力深厚者不能御使的飞剑已经瞄准了她,只要她敢对曹子余露出一丝恶意,她顷刻便会被轰杀。还好紫黛对曹子余感情深厚,纵使入了魔,心中那点执念还是保全了曹子余的,其实也是她自己的性命。那些一路护卫曹子余的高手是鬼洼里的客卿高手,这次若不是青灵鬼母厚礼卑词,三顾茅庐地请他们,他们哪里肯来照顾一个小毛孩子。见到紫黛魔障汹汹,纵云头往西去,他们也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懒得理会。幸好这些人中有个猥琐之极的老头儿,诨号“细又短道长”,他不忍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子入了魔道便宜他人,便出手将紫黛劫下,送到鬼母的手上。
说道这个细又短道长,老梁我真是忍俊不禁,不免要八卦几句。这个“细又短”道长和邪派里一个鼎鼎大名的大魔“粗又长”大师本是同门师兄弟,同拜在西晋“双修碧玉”中的“碧侠”卫夫子的门下。因为卫夫子与幸飞妍是双修伴侣,所以“细又短”和“粗又长”二人与“玉侠”幸飞妍门下两个女弟子“花娘子”琪琪,“羊脂肤”芊芊也算是同门学习。他们四个人十分要好,常常互相切磋技,可怜的是“细又短”道长有了这个一个天赋异禀的师兄,琪琪和芊芊与两师兄弟都快乐过,她们私下交流心得,“粗又长”大师简直就是嫪毐再世,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两个女人都觉得与“粗又长”大师要更快乐,不免冷落了“细又短”道长,“细又短”道长去质问二女,二女嘲笑他道:“细又短,怎敌粗又长?”此事传来之后,“细又短道长”的诨号就这么传开了,这几百年的时光,修真界里都记得一个“细又短道长”,至于他原来用的什么道号,早已无人知道,无人探求了。更可恨的是“细又短”道长的师兄为了恶心他,把自己的法号改成了“粗又长”,这两个师兄弟因此产生芥蒂,后来听说“粗又长”大师投靠了湘西尸鬼行,他就反其道而行,投入鬼洼门下,专门与“粗又长”大师做对。
八卦之后,老梁我是神情气爽呐,便闲话少叙,我们再回到曹子余这儿。说那曹子余领了鬼母的交代,唯唯退出了房间。冷不防身后的秦官拍他一下,曹子余心儿一跳,责怪秦官道:“你又作弄我,我要是被你吓死,肯定变鬼缠着你。”秦官低声问曹子余道:“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子与你有交情么?”曹子余心系紫黛伤病,杜芳芷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虽然曹子余见她漂亮,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却并没将她放在心上,他着急去见紫黛,便漫不经心地应道:“她与我何干!我不过是见她可怜,救她一把而已。”说罢,匆匆转向后院去见紫黛去了。却见秦官站在原地诡笑道:“没有交情就好,这样我就没有顾忌了。”他对面的老胡对这老友十分了解,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很同情杜芳芷,可是他也不愿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凡人女子得罪自己的发小,张张嘴,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青灵鬼母眼见曹子余离开,忽然眼角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担忧,对妙一真人说道:“这么乖巧的小孩,我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妙一真人笑道:“师姐修为过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将你和小余拆散?”青灵鬼母叹了口气,拿出“青莲帖”,幽幽地说道:“天道深远,有时候,有些事,都很无奈。”妙一真人见到“青莲帖”嘴角抽动,随即起身唱道:“无量寿仙!”青灵鬼母还了一礼,妙一真人想了想,知道自己的师姐执念太重,恐怕对修炼有耽误,他想劝上一劝,却见青灵鬼母苦笑,摇头说道:“你不用劝我,我明白的。我也不求得过分,只是希望能够为小余儿洗清业障,扶他走上修真大道,再把他抚养成人,我便心满意足了。”妙一真人叹气道:“师姐,我有句话不得不说,有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余如果有灵性,有悟性,将来自然有能人渡他,他若没这个心性,你强逼他,也不过是揠苗助长,最后他还是一事无成。”青灵鬼母道:“这些个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们修道人寿命长远,小余儿若是凡人,纵使长寿,也逃不过“人生七十古来稀”,阴阳轮回,生老病死自有道理,你知道的,我对这个孩子真是倾注了心力,你教我如何去送他?”妙一真人点头道:“师姐的这般心思也是人之常情,我也是很赞同的,只是小余是天生九灵之体,业障深厚,若无仙人传授高深秘法,就只有历经尘劫,洗去业障,才能在修真一途上有所成就。”青灵鬼母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放小余儿出谷游学,一则躲避仇家,一则就是想让他历经尘劫,哪里料到他业障如此深厚,紫黛不过与他在凡尘中共渡数日,便被连累得心魔入体,还杀性大发,引发几宗血案,若是平凡人被他这么连累,恐怕已经上了断头台了。真是孽障呀!也不知小余儿前世是哪路的魔神,需要老天降下如此业障来惩罚他。”二人说道这里都同时叹了口气,相对无言。
几处亭台,几处轩榭,又是一小楼独处,一柳扶风,百草竞争,这里便是安置紫黛的地方。曹子余不由感叹于孟尝苑的富丽。穿过朱门,转过镂雕侍女图的屏风,透过轻纱薄绡,隐隐嗅着里间的脂粉味,是紫黛的寝室了。曹子余低头走路,一抬头,却见床畔青瞳正手托秀额,频频点头打着瞌睡,青瞳听见脚步声,见是曹子余,低声说:“少主,你好。”曹子余点头会意,又见床里裹着秀锦咻咻酣睡的紫黛。曹子余不禁有些失望,示意青瞳出去说话,青瞳摇头道:“她心绪不好,自打清醒过来,便偷偷哭了好几回,在我们这些个要劝她的人面前,她又是一副强颜欢笑,满不在乎的模样,虽然我们都知道她难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她。你瞧她这会子才睡着,一着被子便睡得死沉沉的,可见她心里有多累。我怕她醒来还要人伺候呢,哪里走得开?”曹子余叹了口气,浑然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娃娃,老气横秋地说道:“我知道,是我连累她的,我本不该这么顽皮,大约在我身边伺候的人儿都觉得疲惫不堪吧。”青瞳怎么舍得小黯然神伤,劝道:“没有的事儿,是你自己多想了。”这时冷不丁却听到有人说:“哎呀,两个小,卿卿我我,只不把我当活人么?”原来是紫黛,曹子余见到满面倦色,怯怯地睁着眼眸盯着着二人,他不由开心地说道:“紫黛,你这会子好了些了么?”紫黛秋秋笑道:“我这会子也后悔哩,怎么就不好得迟些,教我一醒过来便见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直羞得我这个外人只要自己永远别醒过来呢。”
曹子余和青瞳都小脸一红,青瞳见紫黛说得不堪,佯怒道:“要不是你奄奄歪着,我定要撕了你的嘴。”说着红脸对曹子余说道:“你看顾她,我不理她了。”说罢一跺金莲,气急败坏地跑了。紫黛见把青瞳说得无地自处,十分得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又是个病愈不久的身体,不免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得满面潮红。曹子余年岁虽然比紫黛小,可是做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他为紫黛端来痰盂,服侍紫黛起身,又为她端来茶水漱口。紫黛虽然痛苦,却强笑道:“平日里我们服侍你的时候,你总是微词颇多,今日劳烦你照顾姑娘,你可是明白了我们的不容易。”曹子余知道她是个碎嘴的女子,有道是好汉不跟女斗,她现在身体不好,纵使曹子余才思泉涌,将她斗得瞠目结舌也是胜之不武的。紫黛见到曹子余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的模样,也觉得索然无谓。二人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曹子余没来由一阵心慌,他就想找个理由逃避,不想紫黛开口了:“少主,我想了很久,心里堆了很多话,这终究是要对你说的。”曹子余见今日紫黛眼中流露着不舍之意,他仿佛知道了紫黛要说些什么,他如此喜欢紫黛,如何肯让她把话说出口,恐怕到时一切无法挽留,岂不令人伤心,他慌张说道:“不用说了,你们女孩子家的心思,我也不能理会,你找青瞳说去吧。”说着就要外出唤青瞳来替。
紫黛忽然凄然地喊了一声:“子余!”曹子余顿住脚,木然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