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着蒙蒙的亮光,夕婉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却看到眼前的洞前正伏着一身白衣的夜鹰,夕婉以为是在睡梦中,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只见他全身湿淋淋的,似乎已累脱了力,夕婉将他扶到岩石边上,便为他输入真气。此时老板娘也已被惊醒,她只是望着夜鹰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
昨夜夜鹰在与百足兽的巨足利爪下奋力地寻找缝隙却始终不得法,而那灵兽似乎也对夜鹰失了耐性,它奋力地提起足踏向夜鹰,只比夜鹰身体还大数倍的巨足便向夜鹰踏去,也正是此时夜鹰借着紫容丹的光彩忽的发现此灵兽在用利爪袭向猎物落地的瞬间,其中间却有两根较长的利爪为了使足下落地平稳而收缩回去,如此一来竟是闪出了一个极大的空隙,夜鹰心头一喜,便直向灵兽足下窜去,不想竟轻易得手,那灵兽见对方直向前奔,一时慌乱乱踩乱踏,夜鹰看准空隙,移形幻影瞬时即发,如此奔行了几个时辰也终于逃出了那灵兽的身体,于是他便举着紫容丹直向洞外奔去,他这一遭用力过度,也终于在洞口处脱力昏死了过去。
天色大亮,夜鹰的体力在夕婉的真气催入下渐复,他缓缓睁开双眼,身边早已围满了人,候天亭也正站在一边望着他笑。
夕婉见夜鹰恢复了些体力便收了双手,夜鹰轻轻地站起了身,拱手向候天亭道:“在下侥幸胜出,还望寨主信守诺言!”
候天亭向夜鹰四下打量一番,才道:“一定!一定!”
梁诚此时插口道:“紫容丹在哪儿?”
夜鹰轻蔑地望着他笑道:“难道你还怕我使诈不成!”他随即从怀中摸出一粒紫色的丹在他眼前晃了晃。
梁诚看了看夜鹰手中的丹道:“不是紫容丹传说中有手掌般大小,可你的这粒为何却只有拇指大小?”
夜鹰闻言大笑道:“这仙丹有多大小难道阁下去洞中看过,此丹在百足兽所处的洞穴,你认为它不是紫容丹又会是什么?”
梁诚也不答话,只是一言不发。
候天亭向夜鹰手中的丹看去,问道:“夜少侠看到这粒丹时,可是泛着光彩?”
夜鹰点头应道:“正是!而且丹下有着四个小字,‘泗水之母’!”
候天亭闻言笑道:“是了,传说中是有此一说,只是未与夜少侠说明,既然夜少侠能讲到这一点,那此丹就必是真品了!”他方说罢却见梁诚倏忽冲向夜鹰,他忙惊道:“小心!”可惜梁诚身手太快,候天亭两字尚未说罢,那粒紫容丹却已到了梁诚的手中了,只见梁诚捧着紫容丹仰天大笑道:“有了此丹操纵泗水,我便可以统治泗水方圆百里的兵将,完成我统霸一方的宏愿了!”
候天亭怒声喝道:“诚儿,枉我待你如己出,你却这般对我!”言下甚是悲凉。
“住嘴!”梁诚吼道,“候老儿,你一向颐指气使,就算待我客气也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更何况我梁诚又岂是笼中之鸟,如今就将是我腾飞的日子!哈哈哈!”
“哈哈哈!”夜鹰忽的大声狂笑起来,众人均以不解的目光投向他。
夜鹰不屑地望着梁诚道:“你认为你如此轻松便可以从我手中夺去的东西能有那么大功效吗?”
梁诚迟疑了一下,随即大笑道;“我知道你轻身功夫了得,可你劳累过度,被我轻易得手又有什么,你不必对我使诈,我梁诚岂是易欺之辈!”
夜鹰轻笑着向怀中摸去,对梁诚道:“那你倒看看这是什么?”众人望去,只见夜鹰从怀中摸出一枚手掌大小的明珠,在这日光充足的白日下却依旧掩不下它夺人的光彩。夜鹰笑道:“紫容丹手掌般大小,通体明亮,下注四字‘泗水之母’,却不知你那粒又是什么?”他故意将那明珠在手中把玩着看着梁诚。
梁诚不想夜鹰竟是先以假试人,却为自己撞了个正着,他不由地怒火直升,抛下那粒丹丸抽剑向夜鹰劈至,却不料候天亭一声令下,四下里几名武士直接拦下了他。经过一番交手梁诚也终于被十几个武士擒了下来。
候天亭望向夜鹰道;“夜大侠果然了得!”
夜鹰惨然一笑道:“寨主从始至终未对在下施过一份毒手,更未趁我力脱之时施手扑杀,在下已深感谢意,在下醒来时看到这位兄弟眼中贪婪的光彩便知底细,于是试他一试,不想他果然经不起诱惑,不过此次在下却觉寨主深明大义,并非小人!此丹定当奉上!还望寨主用此丹造福人类!”他说着便将紫容丹抛向候天亭。
候天亭伸手接下,道:“夜少侠能如此信得过在下,又替在下激出如此不义之徒,候某在这里谢过了!”
夜鹰拱手道:“好说!”
候天亭向夕婉母女二人看去,道:“候某赌局既败,你们二人便可随时下山,在下绝不阻拦,今后也绝不会再追拿二位了!”
“那夜大哥他?”夕婉忙道。
候天亭笑道:“我绝不会为难夜兄弟的,只要他愿下山,在下随时恭送!”
夜鹰笑道:“那我可要在这多住上几日了!”
候天亭拍拍夜鹰的肩道:“欢迎之至!”
晚上,夕婉在屋子里简单的收拾着东西。
“婉儿,你打算要走是吗?”老板娘见势问道。
夕婉咬咬唇点了点头。
老板娘满脸诧异地道:“为什么?夜少侠好容易和候寨主成了朋友,我们大可不必匆匆离去的!”
夕婉深深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泗水寨的人了!”
“是呀,那我们更不用离开了呀?更何况夜少侠他……”老板娘更是不解地望着女儿。
夕婉满面愁容的道:“夜大哥还有要事在身!”
“难道我母女二人留在这还碍了他的事不成!”老板娘一听更是十分的不愿意。
夕婉茫然地道:“这怪不得夜大哥,娘,我们还是走吧!”
“难道你不喜欢那小子了?”老板娘道。
夕婉悠然一叹道:“这些日子里,女儿知道夜大哥对待我们似乎只是背着一种责任一般,甚至还带着一份愧疚,但是女儿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一分对女儿的喜爱之情,女儿知道这般呆下去也是无益,还不如一走了之,留下这美好的记忆!”
老板娘怜惜地望着女儿,柔声道:“娘真高兴,娘终于看到婉儿长大了!”她可以爱慕的守在洞外一天一夜,可以甘愿付出生命的守护,却也可以理解地离去,似乎这样的成长在老板娘的眼中已是贵如金玉了。
“娘!”夕婉扶在老板娘的肩头轻轻地哭泣起来。
老板娘拍拍她的肩道:“好!娘陪你走!”
“夜大侠,这是夕婉姑娘要在下转交给你的!”一个武士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夜鹰。
夜鹰接过一看,只见字条上一行绢秀的字,“婉儿就此告辞,夜大哥且保重!”夜鹰轻轻一笑,走出屋外向山下眺望,群山逶迤,大概她母女二人正不知疲倦地赶路吧。
候天亭望着对面夜鹰手中的字条问道:“可是她母女二人已下山去了?”
夜鹰向候天亭点了点头便收起了字条。
候天亭道:“那夜兄弟有什么打算?”
夜鹰迟疑片刻道:“我打算在这里过些时日,待功力恢复后再下山。”
候天亭欣然地道:“泗水寨随时欢迎夜兄弟,若是夜兄弟事情办完还请到这泗水寨来,到时候某必定盛情款待!”
夜鹰拱手道:“承蒙寨主抬爱,小弟到时一定来探望寨主!”
候天亭朗声大笑道:“候某随时恭候大驾!”
夜鹰忙道:“不敢!”
那紫容丹果然极具功效,候天亭凭借此丹只几日功夫便轻易收服了临近的几个大寨和十数个小帮。如此下来,泗水寨周围本是群雄并立的场面一时竟成了泗水寨的独霸一方了。而泗水寨的势力也是因此大有扩张,候天亭对夜鹰亦是兄弟相称,夜鹰敬他言必有信是故认他做了大哥,转眼半日,夜鹰功力渐复如初,便欲下山,候天亭强留不下,也只是设宴栈行。
夜鹰下得山来,他这些日子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乌龙之仇,待得功力一复,他便又单枪匹马地向那圣域行去。
夜鹰又在圣域处看到了漫天的大雪,似乎在他一走入这圣域之后便是踱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的花团蔟蔟与这里冰雪交加的天地竟能同时地存在,仿佛在这片天地外有一层稀薄的气流在罩着它控制它的温度一般。
而当夜鹰赶到了乌龙的大宅后他去看到那里已是一团灰烬,想不到乌龙为了避开夜鹰竟狠得下心来烧掉他如此大的一座庄园,如此果断之人势必有着比常人高出数倍的狠劲。夜鹰望着这一座已是不成模样的庄园,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又会多了一个如箫怨一般深不可测的对手。夜鹰也不逗留,他只是四周略一观望便远远地离去了。
此时的夜鹰突得心中寂寥起来,他只觉得那个满是猫儿的小屋才是自己的归属,他望了望苍茫的圣域,便踏上了回归的路途。
岩鹰这几日对绝天崖处的一些身手不凡的师兄弟都留上了心,他认为能在自己看不清对方形貌的情况下尽数杀死茅屋中的那几个人,在绝天崖这样的人物确实没有几个,于是他的范围也就逐渐的在缩小。
这日夜里,岩鹰坐在床边盘膝打坐,最近几日来他对那老人所授的要诀又详加参悟,发现这短短的口诀之中仿佛层次会随着每次修练的提高而逐渐地加深,正是练之愈久,体会愈深,加之此要诀与鹰族的技艺隐隐有着某种关联,岩鹰相互一印证,竟发觉二者相意相通,互相填补却更增威力。
正在此时岩鹰忽闻门外轻轻地敲门之声,他忙镇住心神,匆匆下了床打开了门,却见门边站着的竟是师兄芒鹰,岩鹰面上一惊,忙恭恭敬敬地让开门边,道:“这么晚了,不知芒师兄来有什么事吗?”
芒鹰轻轻地踱进屋去,笑道:“这些日子一直让云妹妹缠着,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你不会见怪吧?”
岩鹰闻言笑道:“云妹妹思念尤苦,芒师兄自当相陪,我自小是芒师兄看着长大的,又怎会怪罪!”
芒鹰坐在桌边仔细打量起眼前这玉树临风的岩鹰,不由地赞道:“当初我便觉得你定会出类拔萃,却不想仅仅几年功夫,竟也如此了得了!”
岩鹰含笑一揖道:“芒师兄谬赞,幼时多承芒师兄教诲,岩鹰能有今日又何尝不是芒师兄的功劳!”
芒鹰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正色道:“不谈这些了,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要事要与你商量!”
芒鹰向他点了点头,又道:“鹰族的灵兽绝天悬鹫极少会有围祭的举动,而在灵鹫每一次的围祭之后却总会生出一些不利之事,不知是灵鹫在围祭之时汲取了什么灵气还是什么缘故,在历史上罕见的几次灵鹫围之后,噬血族的人会顿生狂态,残杀生灵,噬血成风……”岩鹰听到这里身子不由地一震,他仿佛看到一具具被吸噬干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眼前,听到一阵阵人们临死之前绝望的呼号。芒鹰看了看岩鹰方又续道:“似乎这灵鹫的围祭对噬血族的灵气有着极大的吸取之力,是故在每次围祭之后,噬血族的恶名便会更加重了几重,但毕竟灵鹫围祭是极难遇到的事情。哎,却不想……”说到这里他也是满眼的忧郁。
岩鹰方此时才知师傅在山上的那一番担扰原是缘自于此,但为什么师傅不愿言明,这却让岩鹰更加地体会不到了。但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大的浩劫。岩鹰收了收心神,对芒鹰道:“却不知芒师兄有什么制止的法子?”
芒鹰幽幽地向窗外望去,道:“这样的洗劫,正如夜幕的降临一般,是非人力所能制止的!”
岩鹰不觉黯然道:“那就没有任何的转机了吗?”
芒鹰苦笑道:“也并非如此,除非……”
“除非什么?”岩鹰急急地问道。
芒鹰道:“除非天使散驱,灵力恢复,否则便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噬血族吸食精血重获灵力或是以武力制止了!”
岩鹰无奈地道:“这天使圣灵却到哪里寻得,何况是散驱救生,这又谈何容易!”
芒鹰道:“但毕竟一位天使便可救下整个苍生,散驱为世却是壮举!”
岩鹰深深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芒鹰站起了身,道:“你先休息,我会尽力想办法制止这场浩劫的,毕竟此事几分因我而起,我芒鹰定会博尽全力的!”
岩鹰也起身道:“岩鹰也是与芒师兄一般心思!”
“好兄弟!”芒鹰拍拍岩鹰的肩膀道:“我走了!”
岩鹰将其送至门外,芒鹰早已走远,而岩鹰却呆呆地望着天际不发一言。此时的他只感慨自己力量之小直如浩瀚沙漠的一粒细砂一般苍薄无力。岩鹰回到屋中郁郁难眠,只觉近来烦事诸多,先是夜鹰的失忆,再是门内出叛,现在又出了这一档大事,如此反覆想了这件,又提起那件,不觉天已大亮。他便起身梳洗,决定去绝天那里或许会有些转机也说不定。他想到这里便开门欲出,却看到门边诗羽站在门边冲着他笑。
岩鹰一见是她便笑道:“羽儿,有事吗?”
诗羽轻轻推他进屋,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你是要出门吗?”
岩鹰本欲去绝天那里找寻答案,此时见到诗羽才猛然想起,诗羽便是噬血族中之人,说不定从她那里也可以得到些答案。想到这里,他便对诗羽道:“羽儿,我问你些事情?”
诗羽见他面色郑重,便正色道:“岩哥哥你问吧!”
岩鹰道:“不知你们噬血族中吸食人类精血是否由于体内某种灵力缺失的缘故?”
诗羽听他又谈到此事,面上忽有不悦之色,但她随即还是微微一笑道:“羽儿不知!”
“那……”岩鹰倒也无从问起。
诗羽向他看了看道:“我对你说过只有噬血门的人才会以吸食人类的精血为生,我们灵血族并不如此。灵血族中人只以灵兽精血补充法力,极少侵犯人类的!”
岩鹰默然道:“那你可听说过灵血族对人类大举进攻的史事?”
诗羽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听哥哥对我说过!”
岩鹰看了看诗羽突得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那你们灵血族的人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便需要补充灵兽的精血!”
诗羽抬起头想了一想,道:“大概一个月左右!”
岩鹰细细打量起诗羽道:“可我们已相处如此长的时间,那你的灵血却由何处补充?”
诗羽突然娇声笑了起来,道:“我是不需要补充精血的!”
“为什么?”岩鹰不由惊异道。
诗羽道:“我也不知,灵血族中人人需要吸食精血而生,而我自出生后却从来不沾此物,反而遇到后会恶心作呕。我曾听人们说我出生那天夜里天光大亮,直如白昼,而我每次问起母亲此事时,母亲总是会抚着我的头发似乎眼睛里都噙了泪水,不发一言。渐渐的问得多了,我也不忍心去看母亲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了,也就忍下不问了!”
岩鹰听着诗羽的讲述,隐隐觉得这将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