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牛很忧愁地说:人人皆有兄弟,独我没有呀!子夏说:商曾听先生说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只要能敬,做事没有差失,对人能恭,有礼,那就四海之内都是你的兄弟呀!’君子哪怕没兄弟呢?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浸润之谮:谮者之言,如水渐渍,初若不觉,久自润湿。
肤受之诉:一说:如皮肤受尘垢,当时不觉,久乃睹其不净。一说:如肌肤亲受,急切迫身,骤听之,易于动信。今从后说。谮者毁人行,诉者诉己冤。
可谓远也已矣:远,明之至也。
子张问:怎样可算是明呀?先生说:像浸润般的谮言,像切肤般的控诉,在他前面行不通,可算明了。像浸润般的谮言,像切肤般的控诉,在他前面行不通,可算远了。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仓糜实、武备修,然后教化行,能使其民对上有信心。
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遇不得已,兵、食、信三者不能兼顾,必去其一,则何者可先。
去兵:此如今言宁因黄油去炮弹,不为炮弹去黄油。
于斯二者何先:又不得已,顾食则失信,全信则失食,则二者孰可去。
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与其去信,宁去食。此不仅指为政者发仓禀以拯民言,亦兼指为政者教民取舍言。民无食必死,然无信则群不立,涣散斗乱,终必相率沦亡,同归于尽。故其群能保持有信,一时无食,仍可有食。若其群去信以争食,则终成无食。去兵者,其国贫弱,恐以整军经武妨生事,故且无言兵,使尽力耕作。去食者,如遇旱蝗水涝,饥馑荒歉,食固当急,然亦不可去信而急食。
本章因子贡善问,推理至极,遂有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之说。然子适卫,告冉有:既庶矣,当富之。既富矣,当教之。与本章足食在前,而兵与信次之同意,可见为政者首以使民得食能保其生为先。惟遇不得已,则教民轻食重信,一处常,一临变,读者须于此善体,不可徒认自古皆有死之单辞,遂谓为政者可以不顾民命,而高悬一目标以强民之必从。此亦一义命之辨。为政者首重民食是义,宁去食是命。立身立群同是一理,立身有舍生取义,导群亦有去食存信,此与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各申一面,不相害。
子贡问为政之道。先生说:先求充足粮食,次乃讲究武备,民间自然信及此政府了。子贡又问:倘遇不得已,于此三者间,必去其一,则孰可先去呢?先生说:减去武备吧!子贡又问:倘遇不得已,于此二者间,再必去其一,则孰当先去呢?先生说:减去食粮吧!自古以来,人谁不死?若苟无信,则一群都不存在了。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棘子成:卫大夫。
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此九字为一句,夫子指棘子成,当时称大夫皆曰夫子。子贡谓棘子成之论君子,失言可惜。盖棘子成疾孔子教子贡之徒若为文胜,子贡谓其妄意讥毁圣人之教,故伤叹而警之。
驷不及舌:驷,四马。古用四马驾一车。舌以出言,既脱口,四马追之不及。
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皮去毛曰鞟。虎豹与犬羊之别,正因其毛文之异。若去其文之炳蔚,则虎豹之皮将与犬羊之皮无别。此见君子小人相异,正在君子之多文。故说质犹文也,文犹质也,二者同重,不可偏无。若必尽去其文,则犹专主十室之忠信,而不取孔子之好学。
棘子成说:君子只要质就够了,何用再加以文呀?子贡说:可惜了,你先生这样的解说君子呀!虽有四马骏足,也追不及你舌头上这一失言了。文犹之是质,质犹之是文。虎豹之皮,若去了它的花纹便犹如犬羊之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