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写完上面的文字。西碧尔便失去了将近两天时间。“苏醒”以后,她偶然发现了自己这段文字。于是,她又给威尔伯医生写了下面这封信:
要相信并且承认我不能有意识地控制和支配我的化身,是多么艰难啊。我宁可相信自己能够在任何时间随心所欲地将这种失去时间的
蠢事停止下来,而不愿承认我完全失控。因为,失控好象对我的威胁要大得多。我在写前一封信的时候,下定决心向你表明我非常镇静自
若,不必求你倾听我的话,也不必求你对我解释或进行帮助。前封信上说了一些我没有多重人格的话,其实都是假的,只是要向你表明我
不需要你。我曾对你假装我一切都平安无事,对此,我深深自疚。这次我假装我根本没有多重人格,其代价是丢失了两天。
三星期以后,西碧尔写信给她在念大学本科时的那位护士厄普代克小姐,信中对自己多重人格的问题仍是承认不讳。
我在心理分析开始后数月中,曾写信告诉你:威尔伯医生认为我具有多重人格,而我称之为”空白的发作”实际上只是我记忆的空白,
其他什么都不空白。我的化身接替了我,去说我说不出口的话,做我做不了的事。而我之所以不能这样说话行事,是因为我害怕后果不测,
缺乏自信,缺少金钱,或躲避我不敢面临的问题和压力。
我现在想说的,有两层意思。我在四岁以前就开始的“空白的发作”实际上是时时出现的十五个化身在说话行事,对付过去和现在的
种种问题。而这些问题有许多是我母亲引起的。她有的时候患紧张症,有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大笑不止,有时能机智地开玩笑,在街上跳舞,
在教堂里大声喧哗或在茶话会上干蠢事,有的时候十分残酷,有的时候简直不可理喻。我们现在想弄清过去的事,并了解你在对我母亲的反感中所觉察到的东西。
厄普代克在读这封信时,不禁想起那次护送西碧尔回家的旅程。在路途中,西碧尔象变色龙那样表现了一连串迅速的“心理”变化。厄普代克回想起西碧尔当时曾把脑袋靠在她的膝上,但是后来西碧尔一再说:“我永远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
西碧尔过去由于无知,否认有化身存在,现今由于羞耻,又一次否认化身存在,但终于又承认了一切。
躯体中的囚徒
瞅着玛丽朝着买房的方向迈出过一步,而佩吉·卢又曾谋求独占这躯体,瓦妮莎在洗衣房净化自己的心灵,玛西娅想当作家或作曲家,西碧尔愈来愈觉得自己成了这些化身摆布的傀儡。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些化身的行动是对她的干扰,是她力图从生活中排除出去的东西。维基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尽管这些是化身的个别行动,而不是一致的行动,但仍是向康复的方向挺进之举。她对威尔伯医生说:“我要使西碧尔避开危险,使她在众多化身容许的范围内尽量有好日子过。”
实际上,毫无化身干扰的日子还是很少的。尽管存钱不多,西碧尔的壁橱内不断有她未曾购买的衣服,她的油画常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完成定稿,而她的药品(由于那些化身东吃一口,西吃一口)总是在不该吃完以前就早被吃光了。
有一次,她在公寓“苏醒”过来,发现自己一只眼睛裹上绷带,活象一个独眼龙。还有一次,她发现自己穿着溜冰鞋,在起居室地板上来了个大马扒。
作为一个俘虏,她常常误了预约门诊时间,因为那些俘虏她的人故意藏起她的钱包或内衣。要不然,那些俘虏她的人故意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不让她及时赶去看病。在考试中,她常常不及格,因为那些化身故意写错答案,要不然,就是佩吉·卢故意扣住数学公式和化学公式而不让她知道。
由于十四个化身轮流交替地出现,两碧尔·多塞特苗条的身躯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中走来走去,常常迷失方向,不辨东西。
佩吉·卢冒雨走进百老汇一家店铺,拿起一个玻璃碟子就想摔。维基说不行。
“你想买这碟子?”店员问道。
“不”,佩吉·卢答道,“我想摔碎它。”
“把碟子放回去,”维基命令道。
佩吉·卢依言放了回去。佩吉·卢和维基一起离开这家店铺。店员却莫名其妙,以为这位顾客刚才在自言自语哩。
佩吉·卢和玛丽两人突然在七十一街和莱克辛顿街交叉路口感到不适。佩吉·卢靠在一家公寓建筑的墙上。
“出事了吗?”一个警察问她。
“她病了,”维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