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从酒吧里出来。其中一个从她身边擦过,并问她:“那件事怎么样?”哪件事怎么样?她心中不解,死死盯着他。他大笑起来。笑声吓着了她。人们一笑,她就认为人家笑她。她快步走开,但还是听到那擦身而过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挺有主见,啊?”
挺有主见,是的,佩吉的怒火差点爆发。什么有主见,该死。
她继续举步向前,转眼间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得无影无踪。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大型商店之中。通过一个坡道上楼,她进入了火车站。牌子上写着:“宾夕法尼亚车站”。噢,好家伙,我可以去什么地方逛逛啦,她心中琢磨着。在火车站内,她找到一家吃东西的地方。她贪吃。
午餐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书摊旁看一本有关医生的小说。她对这类小说不太入迷,但西碧尔爱看。
西碧尔。那位红发的好医生怎么把她混同于西碧尔呢?难道就看不出佩吉和西碧尔完全是两回事吗?佩吉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们都转身朝她看。
人们呀。她一想到人们就能哭出声来。这时一旦想起人们,她就空虚和孤独。脾气坏的人也实在太多,使她生气。她明知生气不好,但许多事都使她生气。而她一生气,就是狂怒。
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坡道,使她感到自身之渺小。她穿过旋转式栅门,又穿越一条长廊,便来到售票处。她走近售票窗。窗口里面的女人朝她对望。佩吉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没有必要非得在你手里买票!”恼火不好,这次她没有恼火。
“对不起,买张票,”她走到另一个窗口前说道。
“去伊丽莎白镇?”另一名售票员问道。
佩吉点头表示肯定。为什么不?她看见许多人在等车,指示牌一挂就排队。她想第一个通过检票口,但尽管她手脚快,仍是排在第五。
她又发现自己在某一火车站附近的餐馆里,叫一杯热巧克力。当她问侍者这里是不是伊丽莎白车站时,他异样地瞧着她说:“是啊。”真稀奇,她不知道怎样来到这里的。她最后的记忆是通过宾夕法尼亚车站的检票口。唔,也许西碧尔或者这几个人之一乘坐火车了,谁管呢,佩吉心里琢磨,反正我买一张去伊丽莎白的车票,而且我来到伊丽莎白了。
她不无担心地在餐馆外的街道上走着。这个地方不太好玩,但她总得干一点事呀。周围的景色很陌生,前面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她刚走进停车场不远,便认出她父亲的小轿车,心中一阵狂喜。
确实是她父亲的车!这是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地见到的熟识的东西。
她走到车旁开门,但四扇门全锁着。她又试了一遍,尽管用尽力气,也无法打开。她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倒不是被锁在里面,而是被锁在外边。这两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她知道。
狂怒,在她体内汹涌。它那急促而沉重的跳搏抽动着全身。几乎全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她抡起手提包,用那金属框架猛击一扇略微开着的小窗户。没几下,便听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她喜爱这种声音。
一个男人,身穿棕黄色衣服,在她身边站着。“你干什么?把自己锁在外面啦?”他问道。
“这是我父亲的车,”她答道。
那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还没有答腔,一个穿灰衣的男人已经赶上前来,咆哮道:“不对,这是我的车。”
佩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穿灰衣的人。他也没有权利对她讲这样的话。“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父亲的车。”她坚持道。
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问她:“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威拉德·多塞特,”她骄傲地回答。
穿灰衣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亮出一张汽车登记卡。“瞧瞧,小妹妹,这号码跟那牌照一模一样。”他冷笑道。
她的头抬得老高,她的眼睛闪动着怒火。她动身去找她父亲,能找到的,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把这件事料理妥当。可那自称为汽车主的男人暴躁地朝她大声叫嚷:“嘿,回来,哪儿都甭想去。”
佩吉不愿单身一人同这些男人呆着。他们卑鄙而丑陋。她怕他们。她担心如果自己想走的话会被他们拦住。但无论如何得逃跑呀。车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