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一位男性的伙伴,也许会成为西碧尔渴望而可能无法得到的婴儿的父亲。一个男人一旦进入她的生活,她对这个男人的孩子的渴望超过她对这男人的渴望。对亨利的渴望,尽管深藏在内心,但也是这样。
跳舞?她不能去。她的宗教信仰不容。即使没有它挡道,她也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吃饭呢?由此及彼呀。如果她同亨利这样交往,他就会了解她的一切。他就会抛弃她。她知道自己必须避免这样的结局。除非她彻底康复,否则不能让男人接近自己。康复?她苦笑起来。她还能康复么?
壁炉上的钟敲了八下。特迪还要过两个小时才能回来。西碧尔离屋出去了。城市建筑好象无穷无尽地向东方延伸。她一直朝西走。
迄今为止,心理分析一直带着她倒退到过去。而她还要前进。在她前面还有整整一个世界。她要做一个大夫。但在向后倒退时,生命都象要停止了。想做医生的抱负常常由于她在课堂上的昏迷而受到极大的惊扰。而那抱负见诸现实的可能性也愈来愈小。她经不起失败的打击。
她甚至无法忍受自己的清醒状态。因为她知道有一个化身就会来接替。即使眼下还没有人来接替,她也时时感到内心的压力——化身的干扰。她感到自己孤独、无用、没有出息,深信自己永远不会好了。西碧尔自怨自艾,而且自责。她觉得自己真正走到了铁路线的尽头。她不愿这样活下去。
她来到水色褐绿的、深深的赫德森河畔,想象自己已在水中下沉。死亡,会中止一切。
西碧尔走近水边,但还没有碰到水时,她的身躯已被另一个人的意志扭了过来。由维基控制着的身躯,在河边车道的某家公寓房子里找到一个电话间。拨通了电话以后,维基用坚定而清晰的话语告诉医生:“威尔伯大夫,西碧尔打算在赫德森河跳水自尽,我没有让她这样做。”
开始恢复记忆
起先,西碧尔曾经怀疑:仅仅药物能够产生什么决定性变化。在企图自杀未遂以后,她曾要求做几次电休克治疗,使自己具有一种安全感,但于事无补。她便同意用硫喷妥钠,因为她信任威尔伯医生。
威尔伯医生很勉强地建议使用硫喷妥钠,因为她认为连续的心理分析是西碧尔这一病例的首选治疗。但自杀的念头和企图,使硫喷妥钠的使用成为必要,目的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和较短的期间内缓解她强烈的抑郁和焦虑。威尔伯医生从多年的经验中得知:压抑或遗忘的感情的发泄,加上硫喷妥钠,是很有用的手段,常能增加患者的洞察能力。
第一次静脉注射硫喷妥钠,显然减少了西碧尔的焦虑。在56小时至70小时后的几次门诊中,西碧尔感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一种自在的感觉。硫喷妥钠是一种巴比妥类制剂,既是麻醉药,又是安眠药。它使人有一种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的体验。治疗当天,就会有欣快感。这不仅是巴比妥制剂抗焦虑作用的结果,也是严重精神创伤宣泄的产物。硫喷妥钠使她对母亲的隐藏很深的怨恨逐渐表面化。尽管西碧尔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种怨恨的感情,但由于这种感情不再潜藏,日后她总会接受的。
西碧尔的化身也体验了西碧尔获得的自在感。在这些化身中,维基具有一切记忆,包括她自己的、西碧尔的和其他化身的。其余的化身除有自己的记忆外,也具有一些其他化身和西碧尔的记忆。
只有西碧尔一点也不知道化身的记忆。但因硫喷妥钠释出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一些与化身的经历有关的回忆以及西碧尔自已经历过而又忘却的回忆,开始使她有所警觉。
记忆不会凭空发生的。硫喷妥钠治疗后,威尔伯医生让两碧尔正视她在药物“昏睡”时相当清楚而醒后即忘的隐藏很深的记忆。
西碧尔在清醒过来后讲述她的回忆时,常说:“噢,我全都忘啦。”有时回忆起来,但不久又忘了。医生又从新来过。这样,非常缓慢地,那些只能在药物昏睡中回忆起来的事,也能在清醒时回忆起来了。
西碧尔感到了这种变化。她的感觉是:她所站的人行道好象加宽了。这条人行道来自可怕的往昔,通过痛苦的今日,指向希望之乡,好象摆脱了众多的化身,又好象同他们融为一体。究竟是摆脱还是融合才导致康复,她和医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