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第六章中国古代的幸福观善;更谈到他作为教育家的一种独特的幸福,为社会培育英才。此外,孟子有个重要的关于幸福的思想,就是主张“与民同乐”
,把自己的幸福与社会上人民大众的幸福联系起来。
这个命题他虽然是对国君等少数人谈的,却有着普遍意义。
个人是社会的一员,个人的幸福与人民大众的幸福分不开;真正的幸福和高尚的幸福,应该是与人民大众的幸福连在一起,以人民大众的幸福为幸福。北宋的范仲淹发挥了这一杰出思想,在着名的《岳阳楼记》里,他指出真正的仁人应该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即超越外在的物质条件和环境,超越个人的得失和遭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段名言不但在中国早已脍炙人口,而且飘洋过海,影响了许多国家地区的人民。
同是北宋时期的张载,把人生幸福的问题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西铭》里,他不但提出了“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论点,“视天下无一物非我”
,表达了高度的道德责任感,而且谈到“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这里,他看透了人生,认为贫富贵贱等外在条件,并不重要,只要正确认识和对待,对我们都有好处。人活着要正确对待自己的命运,死去就是大休息。总之,对生死问题等也要淡然处之。从表面看,这种思想似乎有些消极,甚至含有宿命论的成分,接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其实二者之间大不相同。儒家认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实践道义,而不是像道家那样只是养生贵己,他们所谓的“顺事”人生,其实就是以奋斗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以道义去履行自己对家庭和社会所应承担第一编
幸福观的历史考察771的义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种关于幸福的感受和境界,不能不说是非常高尚的。
人之欲无不遂人之情无不达儒家讲的乐,也就是他们的幸福观,本来就陈义甚高,能够真正实现的只是少数所谓圣贤君子,而到了宋明道学那里,更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宋明道学的各个学派,无论是程朱理学还是陆王心学,都主张通过“存天理,灭人欲”的修养功夫,成贤成圣,现实中的幸福问题几乎没人再提及。
明清之际出现了时代转变的风雨,与早期市民经济的发展相适应,一个早期启蒙的思潮悄然兴起。站在时代前列的杰出思想家们开始更深入、也更现实地讨论了关于幸福的有关问题,然而这个讨论是以极严肃的形式进行着,学者们讲的多是天理人欲,很少提及幸福这类词句。
首先是王夫之(船山),他指出人欲与天理,亦即人的自然欲望与道德都是出自同一个根源,二者并不矛盾。
“天以其阴阳五行之气生人,理即寓焉而凝之为性。故有声色臭味以厚其生,有仁义礼智以正其德,莫非理之所宜。
声色臭味,顺其道则与仁义理智不相悖害,合两者而互为体也。“①“天理充周,原不与人欲相为对垒,理至处,则欲无非理。”
②同样,人的性与情也不是截然对立的,“性情相需者也,始终相成者也,体用相涵者也。”
③性是情产生的内在基础和机制,情是性的①《张子正蒙注》卷三。
②《读四书大全说》卷六。
③《周易外传》卷五。
871第六章中国古代的幸福观现实内容和外在表现。与此相应,王夫之又提出“珍生”与“务义”
,既肯定人的生命价值,又极端重视人的道义价值,当然“义”的价值高于“生”的价值。他说:“生以载义,生可贵;义以立生,生可舍”。
①清初的戴震(东原)进一步发展了王夫之的思想,他认为人生而有欲、情、知,这都是自然而然的,情与理相互联系,“理也者,情之不爽失也。未有情不得而理得者也。”欲与理也是这样,“今以情之不爽失为理,是理者存乎欲者也。”
②总之,人的道德义理不过是感情欲望的适度发挥和圆满完成,绝对不像宋明道学所认为的那样是二者相互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