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田先生没有理睬与次郎的话,他说:
“我这里的楼上倒可以让她住,无奈有个佐佐木此人啊。’
“先生,楼上请一定让佐佐木住呀。”与次郎自己为自己讲情。
“哎,总会有办法的。别看我这么大一个人,遇到事情可一筹莫展。她还想去参观团子坂的菊偶,叫我带她去呢。”
“是应该带她去的呀,我也想看一看哩。”美祢子说。
“那就一道儿去吧。”
“哎,说定了,小川君也去吧?”
“嗯,我去。”
“佐佐木君也……”
“菊偶有什么好看?与其看菊花玩偶,例不如去看电影。”
“菊偶好看呀。”这回广田先生开口了,“人工制作能到那种水平,恐怕在外国也是没有的。凭人的手能做出那样精巧的物件,倒是很值得一看的。那人物形象要是普普通通,也许不会有一个人跑到团子坂去,因为哪户人家肯定都有四、五个,自然不用特地上团子坂了。”
“先生真是高论。”与次郎加以评价。
“过去在课堂听先生讲课,时常受到这祥的熏陶。”野野宫君说。
“那么,先生也一道去吧。”美祢子最后说。先生默默不语,大家都笑了。
老女仆在厨房里喊:“请哪位来一下。”与次郎应了一声,立即站起来。三四郎依然坐着。
“哦,我也告辞啦。”野野宫君站了起来。
“哎呀,这就回去吗?真难为你啦。”美祢子说。
“上回那件事再稍等些时候。”广田先生说。
“嗯,好的。”野野宫君答应了一声,出了庭院。
他的姿影消失在木栅门外,美祢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边叨咕“对啦对啦”,一边套上摆在庭院口的木屐,直奔野野宫追去。两人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
三四郎默然地坐着。
一跨进门,就看到胡枝子高过人头,长得十分茂盛,树根下面映出黑色的影子。
这黑影在地上爬着,到了深处便看不见了,使人觉得它是上升到重重叠叠的绿叶里了。浓烈的阳光照着门外,洗手池旁生着南天竹,长得比寻常的要高,三根竹子依偎在一起,不时地摇摆着,竹叶罩在厕所的窗户上。
胡枝子和南天竹之间,可以看见一段回廊。这回廊是以南天竹为基点斜着伸延开去的。胡技子遮挡着走廊的最远的一头。因此这胡枝子就近在眼前了。良子正好坐在廊缘上,她被胡枝子遮住了。
三四郎紧挨胡枝子伫立。良子从廊缘边站起来,双脚踩在平整的石头上。三四郎这才发现她个子很高,为之一惊。
“请进。”
她说话的口气仍然象是等待三四郎来访似的。三四郎想起那次去医院的情景,他越过胡枝子来到回廊上。
“请坐。”
三四郎穿着鞋,听话似的坐下来。良子拿来了座垫。
“请垫上。”
三四郎铺上座垫。自打进了大门,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看起来,这位单纯的少女光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三四郎,但丝毫不想从三四郎那里得到什么回答。三四郎觉得仿佛来到天真无邪的女王面前,只有唯命是从了。没有必要讨好,哪怕说上一句迎合对方的话,也会使自己马上变得卑下。不如当个哑巴奴隶,任其摆布,反觉畅快。三四郎虽然被孩子气的良子当成了孩子,但一点也不感觉有损于自尊心。
“找哥哥的吗?”良子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