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几乎在刚冒出人们的脑袋时,便不约而同地引来了他们齐刷刷地自我否定。
  怎么可能!霍靖深的眼光之高是有目共睹的,再如何挑挑选选,也不会在那群名媛中选到身家和名声都如此惨淡的闵天晴身上去。
  还是……闵天晴那个女人真的有什么魔力,才让霍二爷都为其倾心?
  人群中的讨论声越发热闹了起来,也索性不上游轮了,只都远远地在外圈看着,只全心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如何发展。
  有关于外界叽叽喳喳的讨论,此时此刻的闵天晴统统都没有听见。如今,她耳边所低低回荡着的,只有跟前那个男人胸膛里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虽然还未开口说一句话,但是已然足够让她感觉心安。
  她早就知道的,他一定会来。纵使晚了一些,但他一定会来。
  凝顿了几秒钟,头顶上传来那低沉而带着磁性的询问,“没有受伤吧?”
  她摇了摇头,继而才舍得将自己的身子从他的怀抱中一点点地抽离开了,转而抬起脸来望着那熟悉而英俊的眉眼,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你来了。”
  眼前乍然而现的明艳笑容使得霍靖深微微一愣,而后只微微地弯了弯色泽薄凉的唇,算是回应。
  跟前的小女人对着他笑得更灿烂了些,面上看不出一点方才受过委屈的模样。
  猜想着应该不让自己担心她,所以才这般逞强。霍靖深想到此,不觉哟西额好笑,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发,然而却又发现今天她的头发已经做好了造型,便只停住了手,转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感受到手底下的小人已经逐渐回归于平静以后,他才轻启薄唇:“嗯,我来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好似都带了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妥帖安稳下来。
  安抚好了旁边的小女人以后,霍靖深才转过眼来,望着跟前目瞪口呆的温汐婷,目光一瞬间转冷了下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戚家的人有这样大的本事了。”
  语调冷然的一句话,虽然简短,然而几乎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便已然将温汐婷的脸吓得一片煞白,连嘴唇也不禁哆嗦了起来。
  虽然此前就知道闵天晴最近跟霍靖深扯上了联系,但是她也只不过当霍靖深只是一时新鲜,并没有多加在意。
  只是,现下的情况看起来,霍靖深好像并没有对那个贱人失去兴趣,还有了为其出头的趋势。
  要知道,霍靖深当时可是敢直接将戚盛阳打成那副半死不活样子的人,如今要想对付自己还不是动一动小指头的事情?
  更让温汐婷觉得忧心的是,霍靖深或许还不至于当面对自己一个女人动手,但若是将这笔账就此又算到戚盛阳乃至身后整个戚家企业的身上,到时候他们定然都会觉得灾难是自己带来的,就此对自己有意见了又该怎么办?
  她可是处心积虑了那么久,才终于能够在这一天嫁入戚家当太太的,怎么能够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得罪了这样大的人物?
  隐藏在婚纱裙摆的双拳捏紧又缓缓松开,温汐婷很快就逼迫自己对着跟前的霍靖深绽放出了一个纯美的笑来。
  她深知自己的外形优势,只要未曾显露出锋芒,任凭是谁看着她外表,都会觉得是一个极为清纯温柔却又女人味十足的人。当时的戚盛阳才第一眼看见她,就双眼发直,态度热络得像一条哈巴狗一般。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既然都已经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又哪里有不去抢的道理?
  说起来,也是闵天晴那个女人没用,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就不能怪自己后来者居上了。
  现在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上,虽然因为戚家未婚妻的身份所限,不能够直接勾引霍靖深,但是稍微让他心中荡起些波澜来,指不定多多少少也能够撼动几分闵天晴的地位呢?
  毕竟,她最喜欢抢的,便是闵天晴的东西。而她所想要抢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从前那对珍珠耳环是这样,戚盛阳是这样,现在连跟前的霍二爷,定然也会是这样。
  短短的时间里,温汐婷无数次地在心中给自己洗脑着。
  那个女人嘴上说什么不在意,什么只是被她丢弃的东西,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嘴硬而已。一个自己的手下败将,这种时候又有什么资格谈不在意?真是荒诞至极!
  温汐婷越想下去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合理,此前蛰伏的好胜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眼波流转间,温汐婷抬眼望向霍靖深,泪珠在顷刻间已然挂上了长长的眼睫,全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若不是方才她还那样咄咄逼人,几乎没有人能够相信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竟然是经由这样一张如天使般纯美干净的脸庞说出来的。
  然而温汐婷此时自然是不欲去管这些,只在心中思量着方才霍靖深来的时候应该没来得及听到她发难,便也稍稍放下了醒来,随即开了口。
  娇软的声色有几分颤抖,好似是受到了几分惊吓:“霍二爷,您误会了,我方才与天晴是闹着玩呢。她那么一躲,我下意识地想要扶一把,没想到就把她推出去了,这实在是我不小心。”
  她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面色竟没有半些慌乱。
  霍靖深微微眯起眼睛来,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哦?闹着玩?”
  危险的意味自眼角眉梢间就此扩散开来。
  偏偏跟前的温汐婷现如今还沉溺在方才她自己的想象中,满心以为跟前的霍靖深露出的笑容是代表着态度有所宽容,便更为放心了下来,以为自己此前的计划终究得逞,一边赶忙点了点头,“是呀,当然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您还不知道吧?虽然我跟天晴之间此前的确是有些小误会,但是毕竟好朋友之间,有矛盾哪里会持续那样久?说出来了不就解开了吗?更何况,今天也是我的婚礼,若天晴不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会特意请她过来呢?说到底,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小摩擦而已,您真的是误会了。”
  说着,温汐婷略有嗔怪地看了闵天晴一眼,语气依旧是柔和大方的,“天晴,我们从前不是经常这样演戏,吓唬人的吗,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忘了呢?可不能就这样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让霍二爷这样误会我啊。”
  分明是胡编乱造的话,她却说得尤为从容冷静,听上去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最后,她还将话题包袱抛到了闵天晴的身上,虽然没有一句狠话,但是话语间的意思,好像闵天晴这时候要是闹起来,便显得有多么不近人情一般。
  闵天晴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人脸的变化速度怎么可以如此之快,甚至比翻书还要迅速,另外一边已经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说道,“嗯,的确是这样。”
  这样配合的反应倒是温汐婷此前没有想到过的。
  此前她猜想着完全可以让闵天晴就此在原地大闹一场,反正声势越是浩大,便越能够衬托出自己的宽和温柔。就算是有人目击了全程又怎么样,现在在霍靖深前的第一印象才是真的。
  然而,她真就这样认下来了,对于自己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反正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自己都是最为有利的,她又害怕什么?
  这么想着,温汐婷眯了眯漂亮妩媚的眼睛,里头一丝得逞的笑意转瞬即逝。
  霍靖深并没有关注暗自得意的温汐婷,只是低下眼来看着旁边的小女人,本想对于她的忍让表达几分恨铁不成钢,然而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却陡然捕捉到了她乌黑的瞳眸里狡黠的意味。
  一时间,他很快便明晓了她的意思,不觉也弯了弯唇,走上前了几步,拍了拍温汐婷的肩膀,懒懒地说道,“既然如此,那索性继续玩下去吧。现在离婚礼时间还早,你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干脆继续相处一会儿。”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的唇边勾起几分不明意味的笑意来,“年轻女孩子,多闹闹也是好的。”
  还未等温汐婷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跟前的闵天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你现在可是先一步要结婚了,以后就是戚家的太太了,此前说好要给我捧花的,你可不能够食言啊。”
  说着,她已经忽然伸出手来,看着似乎是想要绕过温汐婷的腰部去夺后头伴娘的捧花。
  温汐婷刹那间已然知道了她想要干些什么,不觉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然而肩膀上霍靖深所付诸的压力却使得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闵天晴撞过来,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嘶啦——”一声,是温汐婷身上的婚纱一角就此撕扯开的声音,很是刺耳。
  而温汐婷面上的表情也在顷刻间变得有些灰败。
  这可是戚盛阳特意为自己订做的婚纱,她还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在婚宴上大出风头的,怎么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坏了?这让她过会儿怎么出现在婚礼现场上?
  “哎!……哎呀,可惜了婚纱。”闵天晴摇了摇头,一边又抬起眼来望着她,“我也没想到的,原本只是想要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坏了呢?哎,真是对不起了。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之间开玩笑想来都这么没轻没重的,你是不会怪我的吧?”
  这么说着,她的面上也随之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虽然嘴上道着歉,然而那双眼中所蕴藏的讽刺却已然清晰表明了,并不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