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相对视了一眼,互相传递是一个别有深意的眼色。
随即,他们已经很快地派出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从中走出来,对着那还处在愤怒当中的温汐婷摊开了一只手,“戚夫人,您此前想要绑的人咱们哥几个已经带到了,现在也是时候付酬劳了吧?”
温汐婷还在强压着怒气,听到此只愤愤地自随身携带的坤包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来,没好气道,“这里头是三十万,密码是你们接单的日期,把人放在这里,你们就可以走了。”
然而那领头的男人看了一眼她手中捏着的那张卡,却并没有接,只是嘴边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来,“戚夫人,这可不够啊。”
“不够?”温汐婷皱了皱眉,娇艳的面容沉着几分怒气,“此前说好绑这个女人五十万,我之前已经付了你们二十万定金,尾款三十万都在这卡里了,怎么就不够了?”
顿了顿,温汐婷望向那狼藉的酒桌下放着的那只皮包,自鼻腔里头冷哼了一声,“哦,对了,这个女人为了救她弟弟还拿了十万现金来,也在你们手中了,总共加起来六十万,你们也该知足了吧?”
那男人依旧嬉皮笑脸的,然而眼中却泛着几分狠戾,“此前您也没说让我们绑的是霍靖深的女人啊,要不是我们接到单子后特地去调查了一番背景,知晓不能硬绑,现在早就已经被霍家派出的保镖给扔到监狱里了。这人质身份不同,自然需要加价才行。”
说着,他还回过半个身子,朝着后头候着看戏的几个男人招呼了一声,“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个绑匪早有商量,此时自然纷纷高声应和:“当然啊!”
满意地笑了笑,男人重新回过头来,“您可听到了吧?兄弟们为这一趟可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这么一算算,怎么着也不能按照普通价来给吧?您说是不是,戚夫人?”
温汐婷就算手段再如何狠辣,也到底是从小经受过正规教育起来的,哪曾想这一次会碰上这么一群不按规矩来的地痞流氓,当即也只能咬牙,面色愠怒,“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面对温汐婷的恼怒,那个男人却始终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然料到跟前的温汐婷会是这等反应,“戚夫人,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好听了。是您先隐瞒的身份,差点陷咱们哥几个于不义之地,又怎么能怪我们事后算账呢?”
见着温汐婷的面色越来越沉,那男人自然是不怕,反而笑得更开了,露出了一口常年被烟熏黄了的牙,在刺眼的灯光底下,更显诡异。
“当然,我是不想为难戚夫人您的,毕竟谁也都不容易是吧,您在婚礼上头的遭遇,咱们也都听说了,现在手头不宽裕,咱们也可以理解。”
伪善的一番话说完以后,那男人口中话锋一转,“不过,一码归一码,同情是同情,这钱还是得给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戚家再如何落魄,也肯定是要比我们这几个混混来得有钱,对不对?”
后头又是一阵起哄式的附和,一双双如狼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睛都直直盯着跟前的温汐婷,闪烁着无限的贪婪和欲望。
那个男人显然对手下配合的造势很是满意,一面已经朝着她拱了拱手,“所以,戚夫人您也就行行好,让我们哥几个拿了钱吃顿好的压压惊嘛,否则,我怎么向兄弟们交代啊?如果我不能够交代,那只能让别的玩意儿给您交代了。”
一边说着,那个男人已经从口袋里头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来,在手中状若随意地玩着,刃光反射着头顶上头的白炽灯光线,显得更为尖锐可怖了一些。
温汐婷原本还欲再辩,然而见得这等声势,到底还是识相地闭住了嘴巴,一边只在心中恨着自己此前为了掩人耳目,竟然没带几个保镖一起出来,单枪匹马地就入了贼窝。
她原本以为这些人是拿了钱就做事的,哪里能够想得到这些人最后竟然把念头放在自己的身上来了。
自己孤身一人,又是个弱女子,在他们眼中无疑就是跟闵天晴一样的待宰肥羊。
更何况,钱他们已经拿到手了,现在他们哪里还会管雇主不雇主的?
这群人,根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男人手中拿着的瑞士军刀,饶是胆大如温汐婷最终也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两步,随即强行稳住了声势,一边冷声问道,“你们想要加多少?”
那个领头的男人并没有马上报价,只是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跟温汐婷擦肩而过,站定在闵天晴的跟前,这才蹲了下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又伸手漫不经心地捏了一把那红肿得老高的娇嫩面颊。
“霍靖深的身价,那可是常人不敢想象的数字。而咱们的这位……”
闵天晴此前被温汐婷那个气势狠戾的耳光打得一阵眼冒金星,耳边也开始嗡嗡轰鸣了起来,几乎听不清他们到底都在讨论着些什么,只依稀可以分辨出他们似乎是有所争吵。
刚才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闵天晴心中如此想着,脑中的混沌好不容易有了定点,刚睁开眼睛,便瞧见一张穷凶极恶的面庞正靠近着自己,而那油腻的大手也就此摸了上来。
她心中当即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要挥掌打开,然而稍微一动,才发觉手脚此时此刻被缚得严实,如何也动弹不得,随即才撇过头去,狠狠地对其虎口咬了下去。
“啊!”
饶是方才那个老神道道的男人,此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引得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痛呼来,当即已经松开了那原本欲占些便宜的咸猪手,转而在第一时间便大力地甩开了她,口中骂道,“娘的!这个娘们还真的挺烈!”
后头的几个看热闹的兄弟见着自己老大居然都在这个女人上吃了亏,不免也都开始起哄来:“老大,是喝醉了吧,连一女人都防不过!”
“老大,快回来吧,这女的可凶了,我怕您身子骨经受不住啊!哈哈哈哈!”
……
伴随着几个兄弟的嘲讽玩笑,又看着自己的虎口处那深刻见血的牙印,男人不禁也更为恼怒了起来。
酒意上头间,他已经猛然抄起了地上的一个啤酒瓶子,就径直朝着跟前的闵天晴头上砸去,一边骂骂咧咧着,“死娘们,安分点,你以为这里是霍家么!你再不听话就他妈给我等着死吧!”
闵天晴虽然脑中昏沉,然而对于危险的感知到底是还没有消除,眼见着那玻璃瓶子朝着自己的头上砸过来,她连忙已经尽可能地歪过了脑袋去,好不容易才避开了那堪称致命的重击。
“砰——”
男人扔出去的玻璃酒瓶就此砸中了她身后的水泥墙壁上,在她耳边不到半尺的距离炸开,玻璃碎片混合着里头残余的酒水就此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
虽然闵天晴及时的反应避开了那一击,然而那崩碎了的玻璃碎片在落地的同时还是借势划伤了她耳边的肌肤。
闵天晴只感觉到脸侧陡然一麻,随即像是肌肤被就此划开一般,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血液流下的湿热感一并如潮水般涌来。
她顿时吃痛,却不愿意在他们跟前喊出声来,只在一瞬间紧咬着牙关,努力地抑制住面颊上的疼痛,一面抬起了脸来,冷然地看着跟前那刚撒完酒疯了的男人。
凌乱的发丝之下,她面颊带血,衬得那张面孔更加煞白,如同一张单薄的白纸。
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的眼窝神仙了下去,更为突出那双黑暗比分明的眼睛。而此时此刻,那眼神好似厉鬼一般冷冽仇恨,似乎要深深地记住当前这个人面孔上的每一处特征一般。
那男人作为混混头目,绑架伤人、作奸犯科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少做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被这个女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唬了一跳,忍不住已经往后瑟缩了一步,末了又觉得自己这等举动有些可笑。
他们一群大男人,对于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好害怕的?说出去未免也太让人笑话了一些!
即使如此想着,但他还是难以再正面对上闵天晴的眼睛,只得强自镇定地别开了眼去,假装自己不屑再看到她。
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方才对上那个女人眼睛的一瞬间,他心中所一掠而过的情绪,竟叫做“恐惧”。
这个女人虽然外表看着柔弱无依,但那骨子里冷硬刚强的气场也不知道是从何修炼而来的,让人心中总觉得一阵发怵。
有了方才那一个小插曲,那个男人脑子里残余的酒意也算是彻底醒了,当即已经扭过了脸去,重新望向温汐婷,也收起了那副油腔滑调的姿态,只干脆利落地明码开价,“这个女人绝对不止五十万,我们要五百万。”
此前温汐婷看到闵天晴落得如此狼狈下场时心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如今在听到报价以后,彻底算是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已经惊声叫道,“五百万?你们还不如去抢?”
那男人便是冷然一笑,一边继续闲闲地把玩着手中那小巧而锋利的瑞士军刀,对于温汐婷情绪激动的指控看起来并不以为意,“这您还真说对了,这个女人不就是我们抢来的么?”
温汐婷一时语塞。
碰上不讲道理的,她饶是心计城府再深沉都没地儿使去。
沉淀了几分怒气后,温汐婷这才狠狠地从齿缝里头逼出了一句,“我没有那么多钱。”
“戚夫人,”男人嘴边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个干净,眸光也变得深沉了起来,“您这是在跟兄弟们开玩笑。戚家家大业大,拿出个五百万并不算难事吧?还是您从心底就看不起咱们兄弟几个,所以不准备出那么多钱?”
说到末尾的时候,男人的语气也重了起来,每个字几乎都藏匿着无上的危险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