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念自己归家的总会是母亲。
  “鞋子放放齐,总是邋里邋遢,自己屋子也不知道收拾。”中年女子的声音。
  “知道了啦。”
  “看看这垃圾都成山了,去扔掉。”
  “嗯。”
  “怎么还没把鞋子放齐,看看你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油还是什么。别人看了还以为是叫花子。脱下来洗掉。”
  “到底要我先做什么啊,又这个又那个的,又没人看干净了干嘛。”朱仙终于忍受不住了。
  “人活着总有人看的,就算没人看自己的个人卫生总要弄的的。”
  “谁爱看谁看去。关我什么事。”
  “哎,我说你就不能让你妈省省心啊,成绩不好么,乖一点了喂。”母亲总这样子发牢骚。
  “成绩好的了不起啊,就会那分数显摆。”
  “成绩好的就是好学生,别人都喜欢。”
  “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我了。”
  朱仙沉默了,她望着母亲一双双的把自己的鞋子整理好,把满桌子的零食包装扔进垃圾桶。她会不厌其烦的帮自己洗衣服。她总是把餐桌上好的留给自己。可自己却无以为报。
  妈,你知道吗?我在高中毕业到餐馆打工的两个月,看见了太多仗着自己考上理想的大学拿自己父母的血汗钱不当钱花的傲慢家伙,他们搂着自己所称的老婆,吃山珍海味,你知道他们在家里吃的的泡饭咸菜,青菜萝卜么?
  朱仙极度的厌恶着这群社会的渣滓,他不屑与那种所谓的尖子站为一列。
  妈,我答应过会养你一辈子,我不想食言,现在羽脉会接替我的。妈,你可以休息了,别太累,别太辛苦。我会再为你撑起这个家。
  苏羽脉放下那些照片,想着一会儿见到母亲的样子。
  “丁玲丁玲”门外传来钥匙串摩擦发出的响声。
  苏羽脉扭过头去,门缓缓的开了,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股的中年妇女,头发大半都白了,身体有些臃肿。
  曾经,年少的她是何等的妖娆苗条,如今却显得如此苍老。
  “回来啦?”父亲已经我在床上多时,听见动静便知她回来了。
  “家里来客人啦?”母亲望见在朱仙卧室的羽脉,神情里透着倦容但还是对羽脉挤出个微笑。
  “丽英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羽脉你也来。咳,咳。”父亲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向床边的垃圾桶里吐了口痰。
  母亲坐在床上含笑道:“随便坐。”
  苏羽脉笑着点了点头,也坐在床上。
  “怎么了?”母亲觉得有些蹊跷。
  “丽英,这是苏羽脉。”父亲向母亲介绍着。
  苏羽脉只是望着母亲点了点头并没有吱声。
  母亲也点了点头只觉得羽脉那眼神似曾相识。
  “朱仙的心脏移植给了他。”父亲尽量平静的说着这件事。
  “小朱的心!”母亲顿时瞳孔放大,望着羽脉。
  羽脉有些闪烁的望着母亲。
  “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母亲发现了那就是朱仙的眼神,如此真切,如此似曾相识。她猛地扑上去,一下抱着苏羽脉。
  “妈。”羽脉磕在母亲怀里,温馨的像是可以沉沉睡去,感觉宁静祥和。
  妈,妈,妈妈。呵呵。多少个梦里喊着你的名字,妈。
  原来母亲是这样的慈眉善目,这样的和蔼可亲。那只在大海里漂流的瓶,终于靠岸了。
  “我去买点好菜,今天你回来要好好犒劳犒劳。”母亲在久别重逢后总是格外的欣喜,他起身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买菜。
  “妈,坐下歇歇吧。我去买。应该是我犒劳你了。”苏羽脉拉住母亲,让她又坐回到了床上。
  “羽脉。”
  “您陪爸爸聊聊天吧。他总一个人在家,一定很无聊寂寞的。”苏羽脉起身挥手,走出门外,他忘记了这是江阴,他初来乍到,不认识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去。
  “羽脉回来了,也算是个安慰吧,对于朱仙的事,你不要太伤心了。”父亲把母亲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
  “我们家朱仙,年纪轻轻就去了,好不值。”母亲说着说着似乎要哭出来。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别提了。”父亲用丈夫该有的严厉的语气说道。
  “哎,命苦啊。”母亲红着眼睛,叹息着。
  “羽脉回来,怎么说也算是个安慰。”父亲也叹息着,“你别难过了。”
  “这孩子,和朱仙一样喜欢逞强,路都不认识也要去买菜。”
  “都大人了,别总以为是小孩子。”
  “嗯。”母亲点了点头,靠着父亲。女人的心总是要有个依靠的。终究再强还是要有个男人遮风挡雨。
  苏羽脉在街上逛着,一路问着菜场的方向,终于找到了。
  菜场里总是熙熙攘攘,会有不少吆喝声。那些买菜的大伯大妈为了生计,总面带笑脸的对着来来往往的人,“要青菜么?”“来条鱼吧?”“老板来买菜啦?”
  他们会盯着西装革履的人更加恭敬,他们懂得如何讨好那些满足他们虚荣心就会不计价格买菜的人。
  朱仙准备买条鲈鱼。走到卖鱼的摊头,一股腥味就扑鼻而来。
  “小伙子要买什么鱼啊。”卖鱼的是个瘦瘦的大叔。
  “帮我挑一条好点的鲈鱼。”苏羽脉应道。
  “好嘞。”瘦大叔应声叫道。
  羽脉望着他从鱼棚子里,捞了条大而肥美的鲈鱼。
  “拿条黑鱼给我。”旁边又来了一个卖鱼的,不,是一对情侣,女人大着肚子,身材有些臃肿,穿着一身淡黄连衣裙。那个说话的男人牵着手站在女人旁边。那人上身白色体恤,下身牛仔裤,头发海一样湛蓝。
  苏羽脉看见他的的头发有些惊讶,定睛一开果然是他“李泗彩?!”
  那个男人和女人一起转过头来他。
  “羽脉!”李泗彩也有些惊讶,“不是去旅游了么,怎么?”
  唐诗神色怪异的注视着苏羽脉,看的羽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回家了。”
  “回家?朱仙家里?”李泗彩问道。
  “嗯。”苏羽脉慎重的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还好吧?”李泗彩继续问着。
  “挺好的,就是爸的身体。”说道爸的时候苏羽脉总是很小声。
  “朱仙把他的父母托付给了我。可是叔叔坚持不要劳烦,所以,我也只是隔些时日去看看。”
  “放心吧,我会替朱仙照顾好爸妈的。”苏羽脉说着话倒是打包票的。
  “嗯,你在那里,我也安心了。这是我家唐诗。”李泗彩把唐诗轻轻推向前一些。
  “你好。”
  “你好。”
  第一次见面想必也是有些生涩的。两人只是简单的问了个好。
  “小伙子你的鱼。”瘦大叔把鱼杀了装到黑色塑料袋子里递给了羽脉。
  “嗯,钱。”羽脉从牛仔裤里取出一张一百的给瘦大叔找。
  “是要回去给叔叔烧鱼汤吧。呵呵。”李泗彩手插着腰说道。
  “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我和唐诗明天会过来的,看看叔叔阿姨。”李泗彩向苏羽脉挥挥手。
  唐诗也挥了挥手:“再见!”
  苏羽脉拿了找下的钱,挥挥手离开了。
  “他……就是羽脉?”唐诗望着羽脉离去的背影问道。
  “嗯。”李泗彩望着羽脉一副沉思的表情。
  “他好像记得我的样子。”唐诗犹豫的说道。
  “他应该在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后,有了些朱仙的记忆吧。希望他不要记起那场车祸的事。”李泗彩若有所思。
  “车祸………朱仙他”唐诗皱着眉头,眉毛向中间蹙着。
  “以前的事,别提了。”李泗彩捂着唐诗的嘴,制止了。
  菜场里的的光线有些阴暗,那种阴暗总给人以压抑。
  卖菜的大神大伯总是会蹲坐着,希望能多挣些钱。
  苏羽脉将鲈鱼炖汤,还做了青椒牛柳,和炒四季豆。闻其味道来,还真有那么个香喷喷、美滋滋的意思。
  菜一上桌,母亲便乐呵呵的去拿碗筷,父亲也从床上起身坐在靠背椅上。
  母亲迫不及待的尝了口,味道还真不赖。小时侯,羽脉学过做饭,因为要自食其力,家务也是做得井井有条。
  母亲乐的合不拢嘴,“羽脉的菜,真好吃。真是顶呱呱。”
  “小的时候和孤儿院的师傅学了些。还能凑活吧。”苏羽脉挠挠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父亲割过食道所以只能吃鱼,鲈鱼肥而不腻,清香扑鼻,咸淡也刚刚好。父亲尝了口笑着点点头,示意和好吃。
  苏羽脉看着父亲的表情,露出一排牙,腼腆的笑了。
  晚饭后,一家去逛了公园,看了会综艺节目,母亲就让苏羽脉睡去了。
  朱仙的床很宽,很软,应该是母亲特地挑的吧。
  月光不期而至的洒进屋里,羽脉睡觉从不拉窗帘,他喜欢看月亮和漫天星云的。只是城里只能看的见月亮,它显得很孤独。
  半夜,母亲还是会像原来一样来帮自己盖好被子。看看自己熟睡的样子,欣慰的笑一下。
  母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