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终究是丛姐做了,赵一鸣差点把陈沉家的房子点了,农村用的是土灶大锅,烧柴火,第一次用的赵一鸣根本控制不了,差点就把火引到了灶外。
  晚饭刚做好,又来了五个人,鞠梓铭他们仨回来了,带着鼻青脸肿的丛伟信,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老刘。
  “老大,他们又无缘无故打我,你看着办吧,你得------啊?姐,你怎么在呀,我冤死了,怪不得他们俩混蛋打我呢?!”丛伟信进了院子就喊着。
  “舅舅!”赵一鸣从门里跳出来,灰头土脸地吓了五人一跳。
  “妖怪!呔,快快显出原形!”丛伟信学着孙悟空指着面前的小黑孩。
  “舅舅!!是我!”赵一鸣翻着白眼。
  “啊?是我可爱的大外甥吗?”丛伟信收回架势,摸摸赵一鸣的脑袋:“你疯了?怎么这么埋汰?”
  “切,还不是你给我找的好老师,让我做饭!我会吗?!你还陷害我,说他不打CS,事实呢?啊?是人家不稀的跟你这个臭手打!害的我---这个惨哪!”
  “是吗?我都不知道,嘿嘿!”丛伟信一脸假笑着。
  赵一鸣对他翻了翻白眼珠,这么无赖的舅舅他也没办法。
  晚饭就是按着这些人的分量准备的,丛姐看着他们长大,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性子,算定了他们会来陈沉这里。都在炕上坐好了,陈沉坐在丛姐和赵一鸣中间,田甜先去给陈玉侠送饭,其余的人随意坐着。都是熟悉,饭桌上自然是热闹,喝了酒,吃着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赵一鸣做的那道菜,西红柿炒鸡蛋,黑乎乎的一盘,放在丛姐面前,大都被陈沉和丛姐吃了下去。
  晚饭后又喝了会茶天才黑下来,丛姐跟赵一鸣交待了一下,带着丛伟信和老刘回了文登城,鞠梓铭和于小雨又去了电脑室,田甜留下来收拾家,又把陈玉侠和陈沉换下了的衣服泡上,边看电视边洗。赵一鸣在练着毛笔字,陈沉含着烟斗看书,屋子里还有村里的几个孩子,也在安静地看书。
  第二天早上六点,陈沉把赵一鸣叫起了床,出门跑步,在村东的小山上跑了两个来回,赵一鸣累得快要站不住了,两个人散着步往回走,来到鞠老师家里请了安,赵一鸣没见过陈沉请安,不过也有模有样地学着陈沉的样子,鞠老师跟陈沉说了会话,赵一鸣也学着陈沉的样子恭敬的立着。七点的时候,两个人回了家,田甜笑着摆上了早饭,赵一鸣抓起馒头大口吃起来,这清粥小菜从来没这么香过。吃过饭,三人来到了学校。
  中午回家吃饭,下午还是在上学,农村的孩子不像城里的孩子欺生,赵一鸣第一天的学校生活还是很舒服的,毕竟老师都是认识的,同学也热情。放学回家,陈沉和鞠梓铭到书房里聊天喝茶,田甜和于小雨带着赵一鸣做晚饭,其实赵一鸣也只是打下手。晚饭后,又是昨天那样,赵一鸣练字,陈沉看书,只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陈沉开始教赵一鸣读书,第一本讲的就是《弟子规》。
  农村的日子,赵一鸣很快就适应了,也喜欢上了在陈沉家的生活,这个让自己敬畏的老师能够强烈的吸引自己,虽说有点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跟在陈沉身边。就连原来盼望地周末,现在也不是那么热切了,周五回家,周六就想回来了,要不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要留着住一天,他就回陈沉家了。
  三个礼拜很快过去了,这个周五,丛伟信开着车来接赵一鸣。
  “老大,有事说。”丛伟信进了院子看到陈沉就说:“晚饭在这吃了。”
  “嗯。”陈沉点点头,对正在练字的赵一鸣说:“去跟甜姑姑说一声,晚饭加一个人,嗯,字就先不练了,你去厨房帮甜姑姑吧。”
  “好的。”赵一鸣涮好毛笔,整理好桌上的文房四宝,对丛伟信点头笑了一下:“舅舅来了,您跟老师慢坐,我去厨房了。”
  “咦?”丛伟信看着一向跟自己没大没小的外甥一反常态地这么规矩礼貌,有点没反应过来,到赵一鸣出了门才晃晃头,看着陈沉:“老大,这是我外甥?”
  “嗯。”陈沉笑笑:“有么问题?”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我这才几天么见,变了个人呀这是。”
  “孩子嘛!”陈沉拿起桌上的烟斗,打开烟丝盒,不紧不慢地装着烟丝:“之前顽皮是因为你们做家长不了解他,引导不得法。”
  “你是不是要说,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育的家长?”丛伟信坐在了陈沉对面,把自己的手包放在了桌上。
  陈沉还是装着烟丝,笑笑:“是句口号,不过有点意思,虽不中亦不远了。”
  “行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了,反正交到你手里也就放心了。”丛伟信拿过桌上的茶,喝了一杯。
  “地皮上,有进展了?”陈沉装满一斗烟丝,又拿起工具压实烟丝,然后放下工具又开始装满。
  “嗯,这一个月,累死我了。”丛伟信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烟点上,长长出了口气:“你不知道,这明明想买地,却偏偏要装着不想卖,还拼命躲着那些拿钱的冤大头,我这演技,能拿奥斯卡了。”
  “逢场作戏三昧俱,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个嘛!”陈沉笑着又拿起工具压实刚装满的烟斗,然后又放下工具,慢慢装着烟丝。
  “我那是喜欢跟女人逢场作戏,呵呵。”丛伟信笑着:“这回可都是男人,还都是老男人,好容易有一个女人吧,还是个给高丽棒子当翻译的,模样还过得去,不过,估计让高丽棒子啃了。”
  “你呀。”陈沉笑笑,拿起工具第三次压实了烟丝,斗里的的烟丝刚好和烟斗齐平:“总是这样,小心在女人身上吃大亏。”
  “吃什么大亏呀。”丛伟信笑着说:“我又不像你,喜欢自己呆着,我是无女不眠,夜夜笙歌,上辈子我一定是皇帝,呵呵。”
  “好了,说正事吧。”陈沉取过打火机点上了烟斗,慢慢抽了一口,又用工具把燃过的烟丝压实,紧抽了两口烟,看着丛伟信:“地卖了?”
  “嗯,下午正式签了合同,高丽棒子接的手,比我原来的价格高出五倍,老大,单这一回,我们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丛伟信笑着,从手包里取出两张卡,放在陈沉面前:“老大,这张卡是你给我的那张,这一张呢,是我的一点意思。”
  “嗯。”陈沉点点头:“多大的意思?”
  “对半呗。”丛伟信笑着说:“怎么,老大嫌少?”
  “无所谓。”陈沉含着烟斗,看着他:“地皮都卖了?”
  “都卖了,原来咱们打算留下的那块,高丽棒子也执意要,他们怕以后金矿咱们那块也有。”丛伟信把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看着陈沉:“下一步怎么办?”
  “等。”陈沉点点头:“可以让老爷子派人到高丽棒子那里佯装买地,到政府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定要多去几次。”
  “怕他们最后明白了报复咱们?”丛伟信问。
  “嗯,这回算是坑了他们,数目还不小,所以得防着点。”
  “他们敢,一群棒子,在咱们地盘上还反了他们了?!”丛伟信一梗脖子:“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个胆子,有这个势力!”
  “他们有。”陈沉抽着烟:“事实上,不论是谁,吃了这么大的暗亏,都会。”
  “我不信。”丛伟信摇着头:“老大,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一点。”
  “听我的。”陈沉认真的看着他:“这几年,高丽棒子在威海经营地很好,有些事情,他们有能力去做,我们也没有办法。比如,他们能够买地皮,就是意味着有能力压下金矿的事情,这需要多大的能量,你想过没有?”
  “可那里并没有金矿。”
  “他们以为有。”陈沉抽着烟:“但还是敢于高价买地,意味着什么,你想过了?”
  丛伟信想了想,脸色变了,点点头。
  “老爷子那里应该是安排好了。”陈沉看着丛伟信笑:“现在知道老爷子的三成不白拿了吧。”
  “嗯。”丛伟信点着头:“不白拿。”
  “其实,也就是因为你是老爷子的儿,别人做这件事,老爷子插手,至少分一半。”
  “大概吧。”丛伟信不在乎地说。
  “小薇的事情处理了?”
  “来就是想跟你讨个主意。”丛伟信叹口气:“她是温老头的远房亲戚,虽说是远的八竿子打不着了,可毕竟是跟温老头透得上话的,我不放心,可,又有点舍不得。”
  “温老头以后是生意上的朋友,利益拴在一起,不怕他使坏。”陈沉点点头:“你不舍得,就不必取舍了,自然就好,要是你非要一个决断,我的意见是留着她吧,你现在的不舍,至少证明你还对她有意。”
  “可---”
  “实际上,你在乎的不是她是谁的人。”陈沉把玩着烟斗,感受烟斗慢慢传来的温暖:“你在乎的是,她骗了你,欺骗才是你在意的。”
  “对。”丛伟信点着头:“你知道的,老大,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要是你,你能受的了吗?”
  “能。”陈沉笑笑:“这世上,这一生,能有谁不骗人,又有谁不被欺骗?!任之,自然,如此而已。”
  “任之?么意思?”
  “嗯,一是承担,一是放任。”陈沉抽了口烟,看着丛伟信,没有多说。
  “好吧。”丛伟信思考了一会说:“就听你的吧,任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