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芳摇了摇头:“这要等谢姑娘看过才知。”
  张季坚笑了一笑:“你这病当真非谢姑娘医治不可?”
  “正是。”
  张季坚又笑了一笑:“那我便知你患的是什么病了!”
  “五舅,原来你也是神医,也懂得看病?”
  “我不是神医,别人的病我不敢说,可你的病我却瞧出一些端倪。”
  “五舅,那你说说甥儿患的是什么病呀?”这话出口有些着急,又有几分娇羞的调皮,还带着看笑话的坏心眼。
  “相思病!”说罢,像是看穿苏毓芳心事一般,张季坚得意地哈哈大笑。
  苏毓芳也跟着哈哈一笑,不隐瞒,倒是大方的承认了:“五舅,你当真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却听苏眉姑道:“张五爷,你快放了小妹,我保证谢大哥让你们安全离开,决不为难。”
  张季坚道:“除非交出王伯当,否则就算今日一死,我也要让这位谢姑娘陪葬!”
  王小珀道:“我家公子不在此间,何况令尊之死,也未必和我家公子有关。”
  苏毓芳道:“五舅,这位小哥的话不无道理,外公的死也无人看到是王伯当下的手,说不定凶手另有其人呢!”
  张季坚闻言不由得就有些生气,怒道:“毓芳,你别忘了,死的人是你外公,你怎么反倒帮着外人说话?你外公是在两百步外,被一支羽箭穿过胸膛,钉在执事堂的钢壁之上而死的。当时,我看到凶手身影在夜幕一闪而过,他虽面蒙黑布,但他的轻功我却识得,正是王家祖传的‘草上飞’。何况,能在两百步外射人,又将其钉在钢壁之上,天下除了‘白衣神箭’王伯当,有谁能有如此射术、如此膂力?如果不是王伯当所为,他何不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王小珀无奈的摊摊手,道:“我说了,我家公子不在,人都不在又如何出来与你对质?”
  “那你告诉我,你家公子现在何方,我亲自找他对质!”
  王小珀道:“我家公子行踪不定,我又怎知他现在何方?”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眉姑道:“外子外出,未有归期。”
  张季坚道:“既然如此,转告你家公子,等他回来,请到寒舍一会,届时我自会将谢姑娘毫发无伤奉还。”
  说罢,拂袖欲出,却见一柄长剑横在门口,剑未出鞘,却已透出一股刺骨寒意,青木道长扣在喉咙的手爪不禁紧了一紧:“谢秋白,看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苏毓芳忙道:“青木道长,你别伤了谢姑娘!”
  谢秋白道:“小妹若少一根头发,我叫张家鸡犬不留。”
  谢秋白,江湖人称死神,他的手段,但凡江湖中人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是有所耳闻,谢秋白此言一出,青木道长和端木临风均是噤若寒蝉,尤其端木临风刚刚目睹谢秋白一剑连毙一十二条人命,心中犹有余悸,更是大气不敢出。
  张季坚冷哼一声,一掌震开谢秋白的剑,步出店外,谢秋白因小妹尚在青木道长手中,投鼠忌器,便不动手。青木道长抓着谢小妹和端木临风随即跟上,苏毓芳向谢秋白略一拱手:“后会有期。”这才与张季坚等人骑了门口的马匹去了,端木临风仍骑着他的那匹火焰驹。
  谢小妹被掳,苏眉姑正欲向谢秋白请示,却见他又坐回刚才的位置,呆呆望着窗外,似乎并未将小妹的事放在心上。谢秋白漂荡江湖,三年五载也难得回家一次,苏眉姑和王伯当成亲也是最近的事,虽早自旁人口中得知谢秋白的一些遭遇,但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是以对他乖戾的性情尚不十分清楚,而王小琥等人对此却早已见怪不怪。
  过了半晌,谢秋白才道:“适才那个少年不错。”
  众人一怔,王小琥道:“谢大哥是说潋滟山庄的苏二公子?”
  谢秋白微微点了下头,又不言语,花云裳道:“谢大哥难得回来一次,我去准备一些酒菜。”说罢,便转入后堂。
  这时,张屠户已经转醒,见到满地皆是自己同伴的尸体,不由吃了一惊,拔腿便逃,王小珀恼他刚才三番四次出言不逊,踢起一只长凳向他后腰撞去,张屠户猝不及防,当下摔了一个狗趴屎,刚被花云裳缝起的嘴唇撞到地面,疼得眼泪直掉。
  苏眉姑道:“小珀儿,饶他去吧,将店内收拾一下,对着满地的尸体,谢大哥也吃不下饭。”
  却见谢秋白忽然拿剑起身往外走去,王小珀道:“谢大哥,你去哪里?”
  刚一问完,谢秋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只远远传来三字:“忘言堂。”
  王小珀望着一张方桌上面还放着花云裳尚未纳完的布鞋,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花姐姐这次又要白费心思了!”
  苏眉姑一笑:“放心,谢大哥虽不爱说话,但终究不是木头人,你花姐姐的心思他看得到。——等酒菜好了,叫你花姐姐给忘言堂送去。”
  忘言堂在乌衣巷的北侧,是谢家的祖宅,因谢秋白长年在外漂泊,家中只剩谢小妹和陈妈两人相依为命。谢秋白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回来,前庭的两树玉蝶梅放得正盛,他在树下伫立好大一会工夫,这才步入厅来,却见陈妈坐在一张红木雕花交床上面,身上盖着一件狐皮大氅,双目已经合上。
  谢秋白吃了一惊,叫了一声:“陈妈!”
  他这样一个人,却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陈妈睁开双目,呆呆望着眼前的人,泪水充满眼眶:“公子,是你回来了吗?”
  谢秋白暗自松了口气,却听陈妈又道:“我被点了穴了。”
  谢秋白在她腰间推拿几下,问:“怎么样?”
  “还是不能动。”陈妈试了试,苦着脸道。
  “被点的是什么穴位?”谢秋白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在门口扫雪,忽然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年纪与你相仿,穿着打扮十分体面,自称姓张;还有一个听那姓张的叫他青木道长,手里执着一柄拂尘,我便是糊里糊涂地被他点了穴道。后来,他们还掳走了小妹,说什么有了小妹作为筹码,你就不敢管他们和王家的闲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妹会不会有危险,你快去救她,不必管我。”
  “放心,小妹没事。”谢秋白又在她的后背推拿几下,陈妈还是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