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放下心来,道:“刚才有个少年来过,也要为我解穴,在我身上点来点去,也没解开,说什么这是大荒山的独门点穴手法,邪门得紧,平常的解穴手法一点也不管用。这个少年举止虽显轻佻,但心肠却也不坏,我在门口被点了穴道,他怕我在外头被雨雪冻着,便将我背了进来,还把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给我盖上,叫我不要担心,说穴道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便会自行解开,想是有什么急事,又匆匆离去。唉,人老了,我在这里坐着坐着,便又睡了过去,真怕有朝一日就这样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我这把年纪,本不该贪生,只是没有看到你们兄妹成家立业,就算到了下面,也没脸见你们爹娘。”
  谢秋白解不开陈妈的穴道,将她抱回卧室,盖上棉被,又听她絮叨一堆,恰巧花云裳送来酒菜。陈妈看到花云裳,立即眉开眼笑,因谢秋白不在家中,素日多承她和乌衣酒肆的照顾,她对花云裳不仅感恩,还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在里头。
  花云裳自也知道陈妈对她的特殊情愫是什么,只是不知谢秋白知不知道她对他的特殊情愫,像他这样一个人,又有谁能猜透他的心思呢?
  当晚,张季坚等人便来到金陵城外的一座小镇,唤作鹊桥镇,苏毓芳道:“五舅,前面有家常胜客栈,咱们便到那里投宿吧?”
  张季坚道:“咱们在这鹊桥镇有自己的客栈,何必去投别人的客栈?”张季龄身为扬州首富,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这江南小镇有他张家一家客栈,却也不足为奇。
  归一客栈,鹊桥镇最大的客栈,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胖字。
  张季坚走进店来,他便满脸堆笑迎了过来:“五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季坚道:“准备四间上房。”
  苏毓芳奇道:“我们这里有五个人,为什么只准备四间房?”
  张季坚痞笑着道:“我不放心让这位谢姑娘单独在一间房里。”
  谢小妹警觉道:“你想做什么?”
  张季坚接口道:“青木道长,今晚就劳烦你保护这位谢姑娘的周全。”
  青木道长道:“五爷吩咐,贫道自当遵从!”
  谢小妹冷冷一笑:“你又何必说得这般动听,你明明是怕我家哥哥前来搭救,所以才派一个人时刻紧盯着我。”
  张季坚哈哈一笑:“谢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错,我是怕了令兄神剑无敌,今日若非有他在场,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乌衣酒肆那四个人?其实,我本不欲为难姑娘,只是令兄一向逍遥在外,忽然回到乌衣巷,我料想他对张、王两家之事,必不会袖手旁观,万不得已才擒了姑娘。”
  谢小妹道:“你这人虽然卑鄙无耻,为人却也坦白,承认怕了我家哥哥。”
  张季坚又是哈哈一笑:“多谢姑娘夸赞!”
  当下,诸葛胖领着五人到楼上客房,青木道长和谢小妹的房间左边是张季坚的房间,右边两个房间住的分别是苏毓芳和端木临风。
  不久,伙计给每个房间送了饭菜,苏毓芳提着一只凤嘴白瓷酒壶,乐颠顛跑到张季坚的房里:“五舅,咱们吃酒!”
  张季坚乜斜了他一眼:“你想把我灌醉,然后再趁机放了那位谢姑娘是不是?”
  “五舅,就算你被甥儿灌醉,谢姑娘有青木道长看着,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甥儿带走的?”
  “这话倒也不错。”
  苏毓芳坐了下来,想要给他斟酒,张季坚多了一个心眼,拿起自己桌面的酒壶:“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五舅,你还怕甥儿在酒里下药不成?”
  “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你这个臭小子,更是不得不防。不过,普通的迷药对我却也不起作用。”
  两人各自饮了三杯,苏毓芳忽地诡异一笑:“五舅内功精湛,普通的迷药对你自是不起作用,但如果是化功散呢?”
  张季坚一惊,暗提内劲,只觉丹田空空如也,刚欲呼叫,却见苏毓芳一指已经点向他后颈哑穴,张季坚张大嘴巴,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更是动弹不得半分。
  苏毓芳笑道:“在伙计送来酒菜之前,甥儿已在你的酒里下了药了。”
  张季坚不能开口说话,肚里却也骂翻了天:“你个兔崽子,真是见色忘义、罔顾天伦,你们老苏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哼,这化功散只有下在酒中才能发挥功效,而青木道长滴酒不沾,端木临风又身怀辟毒珠,我且看你如何得手!”
  端木临风正在房里吃饭,却听嗤的一响,一枚透骨钉冲破窗纸,直奔端木临风门面而来,端木临风见透骨钉来势不疾,想是发暗器之人的功力并不十分深厚,当下筷子递出,将透骨钉轻轻夹住。
  透骨钉上还有一张纸条,上写:欲知王伯当下落,速至西郊小树林。端木临风开门一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又关上门来,心忖:“送信之人是谁?会不会是谢秋白耍的手段,引我出去送死?不会,谢秋白要取我的性命,直如探囊取物,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想到今日在乌衣酒肆因谢秋白的出现,他带去的兄弟无一回来,在张五爷和青木道长面前大跌颜面,若能率先打听到王伯当的下落,将其擒获,不仅可助五爷坐上张府当家人的位置,自己在五爷面前也是大大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