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凝香不知张府尚有这等高人,但见众人一脸肃穆,知她身份非比寻常,又是老夫人派遣而来,自是不敢怠慢,当下忙去通传,片刻便和李秭落一同出来。
  李秭落神色十分傲慢,乜斜龙桑一眼:“你是何人?”
  “我是龙桑,烦劳李姑娘随我走一趟,老夫人有话要说。”
  李秭落道:“可是为了我和张敬晖的亲事?”
  龙桑不可置否,望向练凝香:“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奴婢练凝香。”
  “练姑娘,你也一同前去。”说罢,龙桑率先走在前头引路,李秭落、练凝香对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谢小妹悄悄地道:“喂,淫贼,这位龙桑姑娘似乎大有来头。”
  苏毓芳道:“她是外婆的侍女。”
  “你瞧她是不是生得很美?”
  “是呀,简直就像天女下凡一般。”
  谢小妹狠狠在他手臂一掐:“你是不是瞧上她了?”
  “龙姐姐是佛门中人,带发修行,发愿终身不嫁,你别胡说八道,玷污人家的清誉。”
  “哼,你倒会怜香惜玉!”
  苏毓芳不想与她拌嘴,干脆扭头不去理她,谢小妹只在他的身上乱掐一通,但苏毓芳只如木头一般,谢小妹掐得手指酸痛,他竟哼也不哼一声,谢小妹气得抓起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苏毓芳不由叫了一声。
  这一叫,竟将沈弯弯引了过来,苏毓芳慌忙搂过谢小妹的纤腰,翻墙而去,把守出入口的几个青衣卫士围扑上来,苏毓芳只得展开“鹊踏枝”的轻功,一路狂奔,但他怀抱一人,脚下便略显滞怠。
  沈弯弯点了十名青衣卫士随自己一同去追苏毓芳和谢小妹,其余包括莫万疆、冷长吉在内的十多名青衣卫士仍旧坚守岗位,又命秦尚心立回总队,请求支援,她见苏毓芳轻功之高,平生罕见,又对张府地形机关十分熟悉,料想这个贼人并不简单。
  苏毓芳一路向东,径往宝树禅师的紫竹精舍而来,但见竹影重叠,每根紫竹似乎都在移动一般,苏毓芳抱着谢小妹却在竹影之中穿梭如飞,沈弯弯等人只在紫竹林外着急瞪眼。
  原来,这紫竹精舍是由宝树禅师落发之后所造,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宝树禅师清修之地,素来无人打扰,是以沈弯弯等人对紫竹林中的机关陷阱一无所知,不敢贸然而入。然而,苏毓芳和宝树禅师乃是忘年之交,每到张府,必到紫竹精舍拜访宝树禅师,谈佛论法,品茗斗香,一来二去,早将紫竹林的机关陷阱了然于胸。
  沈弯弯立即吩咐一个卫士,前去叫来冷长吉和莫万疆,心想他们是宝树禅师的弟子,对紫竹林应该较之常人熟悉,又提气向紫竹林内喊道:“宝树禅师,有贼人闯入紫竹精舍,还望多加小心!”
  紫竹精舍皆由紫竹搭建,足有十来间房,并非一连成排,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紫竹林中,每个房间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杯盏桌椅,无一不用紫竹所制,宝树禅师却也不是固定住在某个房间,所以苏毓芳每次前来拜访都要花费好大工夫寻找。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声音来自左首的精舍,正是宝树禅师。
  苏毓芳本欲借他宝地藏匿行踪,并不想打扰他的清修,如今被他发现,只得带着谢小妹前去拜见。
  宝树禅师正烹得一壶好茶,见到二人,忙不迭地招呼:“请坐,请坐!”
  苏毓芳和谢小妹在茶几前的蒲团跪坐下来,宝树禅师亲自斟了两杯香茗,双手各拿一只茶杯,分别递向二人,待到二人一接,宝树禅师忽地双手向他们手腕抓来,左手抓向苏毓芳,右手抓向谢小妹,只听哎哟一声,谢小妹的手腕已被制住,手中茶杯落地,宝树禅师见她手腕脉门并无反弹,心中微微诧异:“此人竟无半点内力修为!”而左手抓住苏毓芳之时,却不知被他使了什么手法,挣脱出去,自己手中却抓着刚才递给他的茶杯,一时怔怔不语。
  苏毓芳笑道:“看来禅师并不舍得这杯好茶,又要收了回去。”
  宝树禅师讪讪一笑,将那杯茶放到苏毓芳面前,又翻出一只茶杯,重新给谢小妹斟了一杯,向苏毓芳道:“老衲只怕茶水太烫,烫着二位,请二位不要多心。”
  苏毓芳一笑,细细端起茶杯闻了一回茶香,又放到嘴边品了一品,知是自己上次送给他的武夷岩茶。而谢小妹手腕刚被宝树禅师一抓,兀自生疼,脸上颇有见怪之意,并不去喝宝树禅师给她重新斟的茶。
  宝树禅师笑道:“适才只是一个误会,但是看来这位姑娘似乎并不肯原谅老衲。”
  苏毓芳和谢小妹齐齐一惊,均想:“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力!”
  谢小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宝树禅师道:“常人以目看人,多为色相所迷,老衲却是以心看人。——老衲斗胆猜测,姑娘出身镜门,是也不是?”
  谢小妹更觉不可思议:“你这又是怎生看出来的?”
  宝树禅师笑道:“老衲既知姑娘是女非男,但是说话声音却与男人无异,若非镜门的玄妙口技,又如何办得到?”
  “你这和尚,倒也不简单!”谢小妹这回却恢复本来的声音说话。
  宝树禅师一笑,又向苏毓芳道:“公子挣脱老衲方才那一抓的手法十分玄妙,敢问公子可是出身大荒山一脉?”
  苏毓芳笑道:“大师果然目光如炬,晚辈虽非出身大荒山一脉,身上的武功却与大荒山有些渊源。”
  “这么说来,公子的出身另有门派?”
  “晚辈出身太姥山派。”
  “请恕老衲孤陋寡闻,不知太姥山派可有一门铁爪功夫?”
  苏毓芳笑道:“鄙派并不修炼爪上功夫,莫非大师怀疑藏书阁的三条命案是晚辈所为?”
  “就算不是公子所为,恐怕也和公子有些干系,那晚公子也在藏书阁,并以绝妙轻功引开我和戚管家等人,好让真凶逍遥法外。请恕老衲老眼昏花,不知公子所使的轻功,可是潋滟山庄的‘鹊踏枝’?”
  “大师好眼力!”
  “老衲心知,你虽年轻气盛,行事却不糊涂,你这般所为必有你的道理。”
  “多谢大师体谅。”
  却听紫竹林中传来冷长吉和莫万疆的声音:“师父,师父……”
  苏毓芳笑道:“大师家养的两只猴儿来了!”
  宝树禅师将自己座下的蒲团向左转了两圈,又向又转了半圈,哐当一响,苏毓芳和谢小妹座下的蒲团齐齐悬空,谢小妹登时滑落一条漆黑的隧道里面,苏毓芳却是一跃而起,要救谢小妹,已是不及。
  宝树禅师笑道:“这两条隧道可以通到紫竹林外,只盼你大事一了,咱们再行品茗论道。”
  “届时晚辈一定恭聆教诲!”
  苏毓芳和谢小妹座下各有一条隧道,但此刻苏毓芳却跳入谢小妹掉落进去的那条隧道,正与谢小妹撞个正着,谢小妹对禁地的陷阱心有余悸,只道是什么古怪物什偷袭自己,吓得大叫。
  “莫怕,是我。”
  “这个老秃驴,不安好心,想困死我们吗?”
  苏毓芳素来敬仰宝树禅师,听谢小妹骂他老秃驴,心下十分不喜,只道:“咱们一直往前,便可出了紫竹林,大师一片好心,帮咱们躲过青衣卫士的追查,你怎么反倒当成驴肝肺呢!”
  谢小妹兀自犟嘴:“他是老秃驴,自然也有驴肝、驴肺,有什么好稀奇的?”
  “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