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祭过先夫亡灵,拉过苏毓芳的手,仔细端详半晌,又向张昭容道:“你这孩儿,倒是越来越俊,日后定当十分出息。”
  苏毓芳笑道:“还是外婆慧眼识珠!”
  张昭容笑道:“老太太,模样俊与不俊,和‘出息’二字可沾不上边。”
  张老夫人道:“古之潘安宋玉,皆是才满天下,可见这模样与出息大有关联。”
  苏毓芳道:“就是就是,外婆说得一点不错。”
  张昭容在苏毓芳额头轻轻戳了一指:“你呀,少来得意,人家潘安宋玉才满天下,你又识得几个字了?”
  苏毓芳道:“要比文才,我自是不如潘安宋玉,若论武功,他们想必也及不上我!”
  张昭容道:“哟,苏少侠,你的武功十分了得吗?好呀,你划下个道儿来,咱们娘儿俩过过招。”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张老夫人道:“敬晖大喜,你们怎么不在德馨居吃酒,却跑到这里来了?”
  张昭容道:“敬晖这孩儿做了新郎倌,心中只有你那孙媳妇,一点也不心疼我这做姑姑的,一味地给我灌酒,直将我灌得晕头转向,天昏地暗。我若不早早地逃了出来,非让敬晖这孩儿泡在酒缸里不可。”
  正说着,沈弯弯带领一队青衣卫士赶了过来,张老夫人道:“你们来此则甚?”
  沈弯弯道:“张总管见老夫人不在佛堂,怕有意外,命奴婢前来护驾。”
  张老夫人道:“我在这府里走了半辈子,莫非怕我迷了路径不成?”
  沈弯弯道:“奴婢不敢。”
  张老夫人道:“定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是不是?”
  张昭容道:“适才有歹人闯入德馨居意图行凶,不过已被擒获,娘亲大可不必担心。”
  张老夫人道:“咱们府中戒备森严,外人若要闯入行凶,却也不易,这歹人是咱们府中的人吧?”扫了众人一眼,“她是柯思赫拉。”
  张昭容暗道:“原来老太太早就知道柯思赫拉暗藏歹心。”
  张老夫人叹道:“唉,在你爹的葬礼之上,她哭得像个泪人,不是亲生女,倒比亲生女更是惹人怜。当时我想,她到底是顾念咱们张家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这份亲情是怎生也割不断的。我只道她已回心转意,不再报仇,哪承想她究竟还是放不下旧日恩怨。”
  张昭容道:“娘亲,柯思赫拉与咱们张家到底有何恩怨?”
  张老夫人道:“这件事日后再对你细说。——柯思赫拉现在何处,随我前去见见她,唉,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娘亲恕罪,孩儿适才对你撒谎,柯思赫拉并未被擒,让她给逃了!”
  张老夫人奇道:“你们那么多人,其中又不乏武功高强之辈,怎么连她也擒不住?”
  “娘亲有所不知,这柯思赫拉练就一身极其厉害的本领,擒她委实不易。”
  “她倒是深藏不露!可有人员伤亡吗?”
  “死了几个宾客,想是大哥的朋友,我也不大认得。”
  “家里头的人呢?”
  “有几个受了一些轻伤。”
  “敬晖可有受伤?”
  “敬晖没事,你可放心。”
  “叫你大哥通知死者家属,将尸身领了回去,另外再给一笔安葬费。承蒙人家看得起,好端端地来给咱们贺喜,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这叫张家以后如何行走做人?人是在咱们府中死的,这也是料不到的事情,日后尽力补偿他的家人,也算救赎罪责之万一。受伤的人,都叫活扁鹊给看看,他是镜门弟子,医术自是不在话下。”
  张昭容一一应诺,张老夫人道:“我也乏了,这就回吧!”在龙桑搀扶之下,蹒跚迈步,颤巍巍的身形犹如风中烛火。
  张昭容叹了口气,向苏毓芳道:“你外婆终究是老了!”
  张老夫人回到佛堂,向张昭容道:“你在府里多耽搁几日,就当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张昭容道:“只要娘亲欢喜,女儿便一辈子在府里住下。”
  张老夫人笑道:“只怕潋滟山庄前来拿人!”
  张昭容和苏毓芳退了出去,直往德馨居来,大厅的尸体已经清除干净,谢小妹正帮活扁鹊为众人解毒疗伤,柯南丽芝、玉如意等人只受了一些惊吓,并未负伤,均已被各自丫鬟扶下去歇息。
  活扁鹊见谢小妹小小年纪,医术竟不在自己之下,心中诧异无比,问道:“小兄弟医术高超,用药之理与本门颇有相似之处,不知尊师是谁?”
  “家师名讳上青下芦。”
  活扁鹊又惊又喜:“原来是青芦师伯的高足,失敬失敬。”
  谢小妹道:“不知师兄是哪一位师叔门下?”
  “恩师正是青鉴神医。”
  谢小妹道:“青鉴师叔平生只收过一个徒弟,师兄的本来姓名可是秋光雨?”
  “正是。”
  张孟坚先前大厅混战之时,已经听到张昭容和谢小妹的谈话,知道谢小妹出身镜门,但她如何出现张府,却是老大一个疑团,当下问道:“我只道这位小兄弟是敬晞房里的小厮,不想竟是镜门子弟,倒是看走了眼,实在抱歉得很。敢问小兄弟,你是如何进得张府,又是如何与敬晞扯上关系?”
  苏毓芳道:“大舅,这位谢姑娘,是甥儿带进府里来的。——不敢隐瞒大舅,甥儿已在府中藏身多日。”
  张孟坚道:“毓芳,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我且问你,那夜有人闯入藏书阁,据戚管家所说,那人用的是潋滟山庄的家传轻功,便是你了!”
  “正是甥儿。”
  张昭容喝道:“二郎,还不跪下给你大舅请罪!”
  苏毓芳急忙跪下,张孟坚本欲询问藏书阁三条命案之事,但看在张昭容的面上,又有许多宾客在场,也不便多说什么,淡淡地道:“起来吧!”
  苏毓芳只得起身,低头待训,张孟坚神色稍缓:“毓芳,并不是做舅舅的责怪你,只是咱们府里的规矩十分严明,你是我的亲外甥,张府的大门自然时刻为你敞开。”他为人仁厚,不愿恶语伤人,但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显,苏毓芳是自家人,自可在张府任意走动,谢小妹却是与张府毫无瓜葛,岂能随随便便带她进来?
  谢小妹是个聪慧之人,岂会不知张孟坚的弦外之音,当下略一拱手:“晚辈虽然出身贫寒,但对贵府的金山银山,却也丝毫不挂于心,张大爷若是不信,大可叫人前来搜身,以证清白!”
  张孟坚不料此女个性如此刚烈,心下颇有几分喜欢,但府中刚刚遭逢巨变,凡事不可不防,当下淡淡地道:“搜身大可不必!——伶俐虫,替我送送这位姑娘!”竟是下了逐客之令!
  苏毓芳急道:“大舅!”
  谢小妹看也不看苏毓芳,道了一声告辞,转身随伶俐虫出去,竟头也不回。
  苏毓芳叫道:“小妹!”要不是张昭容阻拦,他早已冲了出去。
  张孟坚又向张昭容道:“老太太那边你是怎生说法?”
  张昭容道:“我只说死了几个宾客,三弟的事暂时瞒了下来。”
  张孟坚叹道:“老太太精明得很,只怕瞒不了多久。”又立即吩咐下去,合府上下不得向老夫人透露半句张叔坚的死讯。
  此刻,受伤中毒的宾客已治得差不多,张孟坚命人陆续带到张府接待宾客的四方院安置,又向张昭容道:“二妹,你和两个甥儿还是住你从前的留香阁,你看可好?”
  “留香阁离老太太的佛堂似乎远了一些,我们便住在合意楼,和老太太也有一个照应。”
  “也好,只是千万担心柯思赫拉。”
  “无妨,她只要不在我的酒里下化功散,谅她也奈何不了我。”
  当下,张昭容、苏毓芳、苏小四三人便在合意楼住下,苏小四生性好动,见合意楼只有一个花匠、一个厨娘,以及柯思赫拉从前的贴身丫鬟胡石菊,并无许多小厮陪他玩耍,心中老不乐意,骑着黑旋风闯入厨房,将那些待宰的鸡鸭惊得四处乱飞。
  厨娘听到动静,慌忙赶来,却见苏小四骑着黑旋风又从厨房扑了出来,当场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苏小四笑道:“莫怕莫怕,黑旋风是我家阿公的弟子,受过法戒,不会无故杀生!”他的爷爷本名苏冷香,青年之时,便已在武林声名鹊起,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以江湖中人又尊称他一声苏无敌;壮年之时,单凭一柄潋滟刀创建潋滟山庄,号令江南武林;晚年之时,思及平生杀戮甚多,决心皈依我佛,投身杭州慕容寺,忏悔罪孽。
  作梅禅师平生只收两名弟子,均是在他出家之后的事,大弟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妙僧,以慕容四名谱轰动天下。说到这二弟子却着实有些奇怪,因为他不是人,而是一头黑虎,后来做了苏小四的坐骑,这头黑虎的法名本叫临空,但苏小四觉得不够霸气,便自作主张改作黑旋风。
  苏小四将厨房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又骑着黑旋风到后花园乱窜,黑旋风一声大吼,吓得修剪树枝的花匠从梯子上跌了下来,但他练过一些武功,身板极为结识,并未受得重伤。
  苏小四骑在虎背,顾盼生辉,甚是得意,却听身后一声娇斥:“小四,你又胡闹!”正是张昭容。
  张昭容忙向花匠道歉:“傅大哥,犬子胡闹,冲撞尊驾,多有得罪!”
  苏小四心下奇怪:“这人不过是个花匠,娘亲对他倒是十分礼待,当真奇怪至极!”扭头却见苏毓芳坐在耳房的屋脊之上,手中握着一只香囊,时而沉吟,时而低叹,心中又想:“二哥可比娘亲奇怪得多!”
  当晚,张昭容哄得苏小四入睡,又信步来到苏毓芳房外,见他房内灯火明亮,叩了叩门,道:“二郎,娘亲来看看你的伤势。”
  苏毓芳请了母亲进来,倒了杯茶给她,张昭容替他把了把脉,奇道:“你中了柯思赫拉的两记天罗掌,伤势却如何恢复得如此之快?”
  苏毓芳道:“小姨毕竟顾念昔日情谊,并未对我下得重手,何况刚刚我以《太素真经》的心法运功调息一回,伤势已无大碍,娘亲不必担心。”
  “《太素真经》可是大荒山无上的内功心法,你怎么……”
  苏毓芳便向母亲叙说石头小镇的客栈柯思赫拉遭人伏击,自己如何将她救出,又如何逃到郊外的一个小树林,遇到一个姓莫的老头,也要置柯思赫拉于死地,自己身负重伤,力有不逮,幸得虬髯客出手相救,并且以《太素真经》相赠。
  张昭容道:“二郎,你有此机缘,也算难得。你在树林里遇见的那个姓莫的老头,脸色可是十分苍白?”
  “是呀,当时月光落在他的脸色,可是十分瘆人,仿佛幽灵一般。”
  “这人是我师兄,单名一个敌字,表字万夫,人称鬼见愁,按辈分你该称他一声师伯。”
  “怪不得,那晚在小树林,他处处对我留手,原来是看在娘亲的面上。”
  “你莫师伯也算是江湖的顶尖高手,却只能在虬髯客手底走上七招,虬髯客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看来也非浪得虚名。”
  “只是娘亲,莫师伯为何要杀小姨呢?”
  张昭容道:“你莫师伯与你大舅素来交好,或许是受你大舅所托。”
  “这么说来,小姨今日在德馨居并未说谎,那些杀手真的是大舅派遣的?”
  张昭容叹了口气:“看来,你大舅早已看出柯思赫拉此次省亲包藏祸心,因此在她尚未回府的路上埋伏杀手,先下手为强!倘若等到柯思赫拉回到府中,杀她只怕惊动你外婆,便是传了出去,说柯思赫拉死在张府之中,对张府名声也是大大有损。但他对柯思赫拉仍是十分不放心——合意楼的花匠和厨娘表面是你大舅调过来帮忙照顾打理的人,实际却是你大舅派来监视柯思赫拉的人。”
  “刚开始,我还道那些杀手是四舅或者五舅的人,后来想想却也觉得蹊跷,四舅手底下的人多是贪生怕死之辈,见到那痴婆子那般邪门武功,只怕早已逃之夭夭,哪还会拼死相搏?若是五舅派遣的杀手,固然精进勇猛,但多半不会顾及我的性命,处处对我手下留情。现在想来,那些杀手的指使者除了大舅,不会再有别人。”
  张昭容笑道:“你这几个月行走江湖,倒是有些长进!”略一沉吟,又道:“你大舅知道的事情,只怕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多。只是他素将张府的声名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很多事情只能放在肚里,不可对外人言。”
  “娘亲,我瞧归园来的那些人也是颇为古怪,不知什么来头。”
  “李三瘤是高句丽人,潜伏我朝十余载,所图只怕不会简单。此人城府极深,行事谨慎,我在他身边安插的人,整整六年,也只能查出他是高句丽人,其他的事情竟一点也不清楚。”
  苏毓芳一怔,暗忖:“李三瘤是高句丽人,李秭落自也是高句丽人了!”又向母亲道:“娘亲,你在李三瘤身边派了卧底吗?”
  “是呀,那卧底便是归园的李管家,他是波斯武林的高手,此次随李秭落一同到张府,想必你们已经打过照面了!”
  “原来他是波斯人,怪不得看他相貌与我中华人士大不相同。”
  “归园之中,鱼龙混杂,隐藏多股势力,可见李三瘤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今日一到张府,我便已和李管家接过头,据他调查所说,李三瘤留在张府照应的五个小厮,个个来历不同寻常,在他身边伺候的疙瘩头,便是鬼派宋子贤的弟子;另外四人当中,二人是李三瘤豢养的死士,一个中毒而死,想必已被柯思赫拉炼成行尸,一个囚于地牢;其余二人是高元简的手下,高元简身边除了痴婆子之外,并无好手,想必这二人武功也是差劲得很。据说在张府的一次搜查当中,这二人不知逃到何处,从此没了踪影,多半是中了机关,死在某个地方了!”
  苏毓芳笑道:“小姨父安插在归园的人,早在进张府之前便丢了性命了!”当下便将苏玉蕤如何杀了胡三炮、杜若荷,自己和谢小妹又如何装扮他们的模样混入张府等等关节,向母亲说了一遍。
  张昭容道:“你们倒是大胆。”又略一沉吟,“李三瘤此次送李秭落暂寄张府,必有所图,但他留在张府的五个小厮当中,只有两个是他的死士,当真好生奇怪。”
  苏毓芳道:“不错,倘若我是李三瘤,要入张府有所图谋,必将李管家和五个小厮统统换成自己的死士!”
  正说着,胡石菊来禀,说是老夫人差人过来,请张昭容到佛堂一趟,张昭容点了点头,嘱咐苏毓芳早些安歇,便同来人往佛堂去。
  苏毓芳心下明白:“外婆深夜派人来请娘亲,必有要事相商,恐怕和小姨大有关联。”
  想到小姨的事,又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信步走到后花园中,月光惨淡淡地落在脚下的水纹白石路上,凉风穿过一丛水竹,萧萧落叶,犹如尘世纷扰,令人无可奈何。
  却觉背后有人拿着金雀裘披在他的双肩,苏毓芳回头见是胡石菊,他在合意楼并无衣物,这金雀裘想来也是柯思赫拉的东西,苏毓芳闻见金雀裘中仿佛有她残留的气息,不禁又是一阵感伤。
  “表公子,夜来风凉,你要早些回房。”
  “石菊姐姐,陪我说会话吧。”
  “表公子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就是陪我谈谈天,说说话。”
  “表公子,奴婢晓得你心里难过,奴婢心里也不好受。”
  “小姨的事,你都听说了?”
  “此事闹得合府沸腾,奴婢耳朵又不聋,焉能无知无觉?”
  “石菊姐姐,你在小姨身边多久了?”
  “奴婢自七岁起,便在小姐身边伺候,至今也有十五年了。”
  苏毓芳陪着感慨一番,良久不语,胡石菊道:“表公子,你说小姐为何要做这等大逆之事?”
  “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知小姐会不会还藏身在咱们府中?”
  “这个我也说不准,我只盼她逃得越远越好!”
  胡石菊吃惊地望着他:“表公子,难道你不想将她擒住,为三爷报仇吗?”
  “于理,我是该将她千刀万剐,以慰四舅在天之灵;于情,我在张府最亲的便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如何,我也不愿看到她受一丝伤害。唉,如今我心中当真纠结得紧!石菊姐姐,你去准备一些酒菜,咱们吃上几杯,且图一醉,忘却忧烦!”
  “表公子这么有雅兴,奴婢自当奉陪!”说罢,便去厨房准备酒菜。
  苏毓芳独立花园,对月神伤,思及往事种种,真如梦境一般,恍惚之间,胡石菊已经端了酒菜上来,花园正有一座草亭,内摆一张红木小桌,配着四只绣墩,二人相对而坐,胡石菊给他和自己的酒杯先后斟满,敬了一杯。
  忽听围墙之外,有人喊了一声:“有贼!”
  苏毓芳和胡石菊对望一眼,心事一般,均是怀疑柯思赫拉被人发现踪迹,当下双双翻过墙去,却见一人挥动金质小刀,嗖的一声,将两个叫喊的小厮结果了。
  那人身著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无法看清容貌,但见她身材苗条,似乎是个女人,胡石菊正有几分怀疑她是柯思赫拉,但苏毓芳见到那柄金质小刀,正是李秭落之物。
  苏毓芳道:“石菊姐姐,我去瞧瞧,你留在合意楼内,先不要声张。”
  “好,你要小心!”
  苏毓芳施展“鹊踏枝”的轻功,尾随李秭落而去,但见前面两个巡夜的家丁打着灯笼过来,尚未叫出声来,已被她一刀毙命,手段极其狠辣。
  本来青衣卫队对水晶馆、鹿鸣院把守森严,但因日间柯思赫拉行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张总管职责有失,难免受到张孟坚斥责,于是他便集中青衣卫队全面搜捕柯思赫拉,水晶馆、鹿鸣院均换上寻常家丁把守,这样李秭落要出水晶馆可就简单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