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统十年,盛夏,清晨。
“怎么喝得这么醉。”朵珏*了*艾臻的额头。
昨天是艾殿澄满月的日子,得益于艾臻在朝中的威望,朝中大臣一个个都要登门拜访,把整个王府挤得水泄不通,艾臻心情不错,别人敬酒必然接受,喝了一天的酒,第二天也只能躺在*上休息了。
朵珏洗漱装扮好之后,抱着艾殿澄,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宣室
“让朕抱抱。”皇帝见了襁褓中的孩子,也不禁露出了笑脸,艾殿澄虽然才一个月大,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地明亮,他伸出小手,想要*皇帝的脸颊。
“和姐姐长得真像。”皇帝低颔,刻意让孩子*到他的脸。
“才一个月呢。”朵珏笑道,又将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澄儿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呢。”
皇帝捏了捏孩子的脸,孩子竟然笑了,皇帝不由惊喜道:“朕的外甥真可爱。”
“所以你呀,什么时候也让姐姐抱抱外甥啊。”朵珏不过心地说了一句。
皇帝的表情骤然变了,刚刚的喜悦也不挂在脸上了,他轻轻地将孩子抱给朵珏,还是撑着微笑将话锋转掉:“昨天听说好多大臣都去姐夫府上了是嘛?”
朵珏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点点头,叹了口气,眼中又露出了些许担忧:“我看天珉这几天喝得这么醉,朝政又这么繁忙,真担心他吃不消啊。”
皇帝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朵珏问道。
“姐夫不把朝政归还于朕,还整天命令朕,迟早有一天要把平家的江山拿走!”皇帝忍不住了,流出了眼泪,泣言道。
“怎么会?!”朵珏大惊失色,半信半疑地望着皇帝。
皇帝掩面哭泣,身后的崔施上前,躬身对朵珏说道:“公主若不信,可多在诺王身上用点心。哦,对了,为了陛下安全,还请公主不要声张。”
朵珏不可思议地看着崔施,还是不敢相信。
“这样真的好么?”待到朵珏离去之后,皇帝擦干了眼泪,问崔施。
“公主生了艾臻的孩子,艾臻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陛下放心就是。”崔施言道。
皇帝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出宫门转角处,朵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御林军还要加强部署,陛下去哪里都要禀告给诺王听到了没有!”原来是艾瞻在指责士兵,“哦,嫂子安好。”见是朵珏,艾瞻一惊,赶紧行个礼。
朵珏点头,连看艾瞻的眼神都有些恐惧了,赶紧离开了,不过,她心中又越发得疑惑了。
一直到下午,艾臻才恍恍惚惚地醒来,朵珏为其擦脸。
“我睡了多久了?”艾臻问道。
“都睡了一个对时了。”朵珏边洗毛巾边说道。
“是么,昨天我太高兴了。”艾臻笑言,“澄儿呢,把他抱来让我看看。”
“澄儿在睡觉呢。”朵珏面无表情,不太情愿。
“哦。”艾臻面露失望,看着朵珏,“明天,明天我就奏请陛下,封澄儿为世子,让他以后继承我的王爵。”
朵珏并没有兴奋,把毛巾挂上:“我去看看厨房炖的汤好了没有,等会天珉趁热喝了。”
“哦,你去吧。”艾臻并没有发现公主的异常。
这天夜晚,朵珏看着熟睡的孩子,轻轻摇动他的*,露出丝丝惬意。曾几何时,朵珏也是这天下最让人羡慕嫉妒的女人,皇帝唯一的女儿,受尽了皇室的*爱,竟成为了天下男人的志向所在,即使现在,容颜依旧,不改其经岁月磨练的美貌,纤手托颔,依旧是玉中瑰宝,掌上明珠。不经意间,却见一滴眼泪,从这玉人脸颊流过。
“公主,您怎么哭了?”幼年就跟着朵珏、现在是陪嫁过来的丫鬟——柳絮,问道。
朵珏擦掉眼泪,望着孩子说道:“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上告诉我,说天珉想篡位。”
柳絮也表示惊讶,不过她马上安慰公主道:“不会的公主,驸马人这么好,平时都不打骂下人的,怎么可能会篡位呢,公主可别忘了,当初驸马可是救过先帝命的。”
朵珏含泪点了点头:“我也不相信,只是自皇上提醒我以后,我发现天珉身边的人也越来越怪了。”
“好了公主,别多想了,也许是皇上到了这年龄,不喜欢别人看着,说气话也不是不可能啊。”
柳絮依旧劝朵珏想开点。
一声啼哭,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原来是艾殿澄醒了,朵珏的注意力一时间也被转移了过去,她抱起艾殿澄,拍拍他的背:“不哭不哭,娘在这呢啊。”
柳絮笑了笑,便忙活去了。
次日,上午,宣室。
“东境兵马日发强大,屡屡在边境挑衅,陛下觉得该怎么办呢?”艾臻坐在一侧,边看着奏章边对皇帝说道。
“还请诺王裁决。”皇帝弱弱地说道。
“裁决?”艾臻看了眼皇帝,暗藏笑意,“那就不去管他好了。”说完,轻轻一摆手指,便将奏折甩到一边。
皇帝心中惊讶,他以为艾臻会想什么法子来阻止东境的扩张,但是艾臻所言与自己所想的办法,根本不是一回事。“诺王在说笑么?”皇帝问道。
“本王再怎么敢开玩笑,也不敢跟陛下您说笑吧?”无比高昂的反问,凌人的剑眉下,炯炯神现的眼睛灼灼地看着皇帝,不经意间就会上扬的嘴角,正是这个时期艾臻特有的气势态度。
皇帝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忍住了,桌子底下的拳头恨不得握着一块铁石。
突然,艾臻的管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艾臻眉头紧皱地望着他,像是埋怨他的失礼,而管家在艾臻耳边的几句私语,却让艾臻心情大变。
“严重么?”艾臻面露担忧之色,轻语道。
“王爷赶紧回府看看吧。”管家急言。
没有和皇帝打招呼,艾臻直接就离开了,这让皇帝又一次恼羞成怒。
王府,朵珏房间
“怎么样了?”急匆匆赶回来的艾臻问一旁的太医。
“世子怕是染了风寒。”太医皱眉说道。
整个房里,只听得艾殿澄痛哭的声音,哭得身嘶力竭的孩子满脸通红,四肢也在不停地挥舞,像是被病魔折磨得要死要活。
朵珏哪里忍心看到孩子经受这般折磨,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艾臻也于心不忍,于是问一旁的柳絮:“世子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柳絮低首回道:“昨天晚上世子一直哭个不停,以为是闹觉了,今早*了*额头,才知道是发了烧。”
艾臻愁眉不展,看着太医给孩子小小的手指上扎针,孩子哭得更厉害了,眼睛早就肿得浮浮的,朵珏不愿意再看着孩子,回过头,**了手帕。
到了这天晚上,艾殿澄的烧终于退了,筋疲力尽的孩子早已昏昏睡去,朵珏也累得趴在一旁睡着了。
艾臻出房门,文枢等候在外,对艾臻说道:“王爷,就等您了。”艾臻点了点头,于是和文枢一起向书房走去。
“你们都散了吧。”“是。”书房门口,艾瞻在对周围的仆人吩咐道。
待到人聚齐后,密谈就开始了,何思贤说道:“今天下午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的静妃怀孕了。”
“静妃家世如何?”话音未落,艾瞻立刻问道。
“据臣调查,静妃史氏,父史元,前镇国将军,已过逝;有兄一人,名勇,现任徽州宁安县县令。”何忠手捧一本本子,念道。
“哼,不过是一个家道衰弱的妇人。哥,就算她生下皇子,也有充分的理由,让其成为不了太子,这静妃也帮不上平家什么忙!”艾瞻对艾臻说道。
“不,只要静妃生下皇子,立刻让陛下封其为皇后,立其子为太子。”艾臻掀开茶盖,吹了吹。
“这是为何啊?”艾瞻不解。
艾臻笑而不语,文枢上前解释道:“静妃家世已至此,皇宫妇人恐再难出其右,今诺王让其成为皇后,一来可杜绝天下疑心,二来也可让其他妃嫔再无妄想。将军不妨思之,若一家世显赫的妃嫔成为皇后,则其族人定会帮助陛下,诺王的敌人,便会多一群。”
“哦,哦……”艾瞻点头,恍然大悟。
“陛下迟早会有皇子的,长痛不如短痛,立一个无依无靠的皇长子,岂不美哉?”艾臻端起茶杯,欲饮之时,眼神忽然被前方所吸引:两根高长的烛台,照亮着门前黑暗的地盘,一个黑色的身影微微乎乎地被烛光映照在书房内地。
“谁在外面?”艾臻警觉,黑影立刻往左边的方向逃窜而去。
艾瞻马上拔剑,破门而出,左右巡视,漆黑的晚上即使借着微弱的烛光也看不清远方,艾臻等跟着出来。
“被他跑了。”艾瞻气愤地收剑。
“怎么办殿下。”何思贤问道。
“查,不要声张地去查。这几日,也不要聚集商谈了。”艾臻皱眉道。
“是。”
把近期事宜都安排好后,艾臻回到朵珏房内,见朵珏已醒,面容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艾臻便走近,露出微笑,轻轻地**了下朵珏有些凌乱的头发,谁知一刹那间朵珏竟狠狠地抓住了艾臻的手,双目中隐隐的怒火,似乎要将艾臻的笑容化为灰烬。
“怎么了公主?”艾臻疑惑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朵珏的眼泪伴随着愤怒,一并涌出。
艾臻亦察觉到了异常,笑容顿敛:“什么事?”
“为什么要夺我们家的江山!”朵珏站起来,仿佛是浴着火,愤怒、失望、伤心,喧嚣着她的内心,她将艾臻的手用力地抛开。
“刚刚那人,是公主你么?”艾臻并没有急着解释,反而是异常地镇定,没有丝毫弱势地问朵珏。
“本来我是不相信天珉会这样的,我只是去找天珉罢了,可是……可是!”朵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内心的五味杂陈,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番现实。
二人的争吵太过**,不经意间将艾殿澄闹醒,孩子又哭了。艾臻不由地看了一眼孩子,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他顿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他看着公主,叹了一口气:“总之,公主近日还是在府中休息为好,我会派人来侍奉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做傻事。”言毕,他朝公主低头以示礼仪,便出门去了。这是臣子对皇室的行礼,这种礼仪让朵珏为之心碎,她整个人瘫倒在*边,哭泣不停。
这天晚上没有月光,艾臻一个人独守空房,“是利用么?”碎碎念道的他,早已
分不清眼前的现实,但是可以看清的是,有一滴眼泪正从他的脸颊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