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娶小妾,对于艾臻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仪式自然也不会隆重到哪里去,朵珏闻讯,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爱理不理。
  这天是安礼节,各地藩王都要进京朝贡,皇亲国戚也是济济一堂。是日天方亮,艾臻尚未起身,便与郑心在寝室欢愉。
  艾臻搂着郑心,敞着*脯,嘴边赫然挂着一抹微笑:“与你一起时,本王方觉亲密无间。”
  郑心害羞得笑了,依偎着艾臻,柔声问道:“殿下与公主门当户对,那才是相敬如宾。”
  “呵,所以我才不喜欢相敬如宾这个词。”
  郑心似乎没明白艾臻的意思,眉头一挑,又似在询问。艾臻敛笑,坐了起来,郑心见状,便侍奉其更衣。
  因为是特别节日的缘故,朵珏身为先帝长女,也是要参加的,一大早,她便梳妆打扮,静候音讯。
  “公主,王爷娶了小妾之后,一日也没来过您这里。”柳絮边帮朵珏梳头边说道。
  “我还不想见到他呢。”朵珏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不动。
  “公主您真的不用这么生气,您要为世子着想啊。”
  “什么叫不用这么生气,他要夺取我们家的天下,我总不能看着他这么做吧!”朵珏来气道。
  柳絮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了,昨晚上给崔公公了吗?”朵珏想到一事问道。
  “给了。”
  “那就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艾臻一行便出门了,与朵珏相见,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锦阳阁,这是安礼节设宴的不变之地,瓜果酒水,早已准备完毕,分设十六座,静待嘉宾。
  艾臻与朵珏的不和,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自然也不愿意出这个丑,二人虽坐在一起,脸上却强拧笑容。
  时至中午,宴会开始。
  艾臻扫视了下现场,在座的亲王在艾臻眼里都是些毫不关心国家政事的酒肉之徒,比起当年的安礼节,简直不堪入目。
  “臣祝陛下万寿无疆,皇后娘娘容颜永驻,太子殿下茁壮成长。”起身敬酒的是鲁王,鲁王是皇帝的族叔,年龄大约四十多了,留着长须,眼皮感觉重重的,随时要睡着的样子,看着他那隐隐约约有些发红的鼻子,就能知道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自从喜得皇子后,皇帝的心情一直不错,很高兴地接下了这杯酒,他身旁的皇后史氏一直很安静地坐着,听有人向她贺喜,她便点头表达谢意。
  “诺王安好,也是我等的幸事不是嘛,来诺王,我敬您一杯。”鲁王敬完皇帝,又对一旁的艾臻说道。
  “请。”鲁王站着饮酒,艾臻坐着饮毕。
  一直被朵珏抱在手里的艾殿澄有些不乐意了,被带到这金碧辉煌的地方,也没有东西给他玩,周围还吵吵闹闹的,自然就开哭了,声音哇的一下,倒是技惊四座,引得全场注目。
  “澄儿不许哭。”朵珏有些难为情,对孩子哄道。
  “哟,长公主与诺王的孩子也越发得俊俏了。”鲁王笑道,在座的几位亲王也跟着笑。
  朵珏更加不好意思了,艾臻却很随意,笑着又饮了杯酒。
  “澄儿到朕这来。”皇帝倒是很喜欢艾殿澄,对他伸手道。
  艾殿澄哭个不停,朵珏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抱给皇帝。
  “好了不哭了啊。”皇帝轻拍着艾殿澄的背说道。
  艾殿澄的抽泣声慢慢小了,噘着嘴,东张西望地,像是在找玩具。
  “澄儿。”如此场合,朵珏忧心忡忡,细声呼唤孩子道。
  “没关系的,澄儿,要不要吃这个?”皇帝拿了桌上的橘子,在艾殿澄面前晃了晃。
  艾殿澄那两颗水灵灵的眸子,跟着橘子,左一晃右一晃,如蜻蜓点水一般灵动,让皇帝甚是惊喜,“小家伙。”
  酒过三巡,艾臻有些不适,擅自离开了,皇帝见了,瞥过一眼,也是不予理睬。
  “臣不胜酒力,请皇上允许臣早退。”之后文枢也相继离去。
  累了的艾殿澄早就趴在皇帝身上睡着了,**着手指的他,乖巧可爱,让人不想去打扰。
  朵珏走上前,轻声道:“皇上,让我先带澄儿回去吧。”
  “不碍事。”皇帝看了一眼熟睡的艾殿澄,“你看他这副样子,多像姐姐小时候。”
  朵珏不禁露出了笑容,安详地看着孩子,不知怎的,心里一酸,差点把眼泪掉出来。
  “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回到府中的艾臻呕吐、难受不已。
  “还有郑率,他是一个小人,殿下真不应该就这样封他为伯爵,让其他忠于殿下的人怎么想。”文枢愁眉不展,劝艾臻道。
  “我当然知道他!”艾臻愤怒地将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似乎在发泄自己的不争气,“最近几个月,张思远跑了,他门下的学生查到一个跑一个,我们要做的事,总是被先一步……”言至此,艾臻又吐了,文枢忧心地望着他。
  “皇上的气势,莫名其妙地高涨了许多,我怀疑他是故意示弱给我看,暗自在做什么小伎俩。”艾臻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臣会去调查的,殿下还是先去休息吧”文枢劝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皇宫中的宴会结束了,朵珏想和皇帝叙叙旧,便和皇帝回去了。
  “澄儿别乱跑啊。”一进宣室,睡醒的艾殿澄便活力焕发,一扎头猛地往里冲,对这金闪闪的宫殿充满好奇。
  “哈哈,澄儿这么生龙活虎,姐姐应该高兴不是吗?”皇帝命旁人退去关上殿门,想与朵珏聊一会。
  外头的光亮随着吱吱的朱门缓缓消失,皇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起。
  “这些天,艾臻没有难为你吧?”皇帝关心道。
  朵珏摇了摇头,微微苦笑道:“他是怎样的人,过去十几年,我可能都没有看清楚。”
  皇帝附到朵珏耳边,轻声道:“这几日,不光是姐姐,艾臻手下还有一人,已经弃暗投明了,加上张思远的门生会参加来年的恩科,朕何愁没人能帮朕扳倒艾臻。”
  “可是艾臻有兵权不是吗?”
  “朕可以等,等到忠于艾臻的那些元帅死的死,老的老,朕再用当年艾臻怎样欺骗父皇的手段,故技重施!”皇帝咬牙说道。
  “可是,艾臻现在完全有能力一举篡位啊。”
  “不会的,那位弃暗投明的人告诉朕,艾臻不敢这样,一旦篡位,他将遭受天下的骂名,想我大平已立世百余年,他若敢公然篡位,必将身败名裂为后人耻笑。”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朵珏,朵珏应该开心的,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担忧得看着正在玩耍的艾殿澄。皇帝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姐姐放心,一旦扳倒了艾臻,澄儿朕会当亲子对待。”
  “是嘛。”朵珏低首,一滴眼泪夺眶而出,也许她所担忧的并不是孩子,因为她知道,皇帝对外甥的喜爱并不会因为艾臻的缘故而减少。
  不过,曾经被天下男人仰慕的女人,如今落到这般结局,不免让人唏嘘。
  “澄儿,不要碰那个。”朵珏惊呼道,艾殿澄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御案上,竟在好奇地*着玉玺。
  “没事没事,随他去吧。”皇帝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约到了黄昏时刻,朵珏在宫里用过晚膳后才回府,今天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可是朵珏却郁郁寡欢。
  一进府,管家十万火急地迎上来,朵珏奇怪道:“怎么了?”
  “王爷病倒了,公主快去看看吧。”显然府里的奴仆还不知道艾臻与朵珏间的冷战。
  朵珏闻言眉头本能地一颤,不过她还是满不在意地随口道:“不是有郑心姑娘吗?”
  “哎呦您别提那位姑奶奶了,她在王爷身边照顾半个时辰不到就嫌累走了。”
  “我知道了。”
  “诶,那小人先去伺候着了。”
  朵珏在犹豫,“没什么好留恋的。”对于身为平皇室一份子的朵珏,她不愿意再去看那个男人,那个横生狼子野心的男人,她放下惆怅,她敛衣欲走,却拉到了孩子冰凉的手,再低头,艾殿澄用那双无邪的眼睛盯着她,让她百感交集。
  夕阳西下,十又一年矣。
  夜晚,艾臻房里。
  只见一位摘掉金银首饰、换上淡色常服的女子,举止温雅,她用她洁白的手*了*艾臻滚得发烫的额头,又将艾臻的手轻轻放回被褥之中,洗换毛巾,再给艾臻敷上,一声叹息。
  “天珉,你要好好活着啊。”朵珏,又一次哭泣的朵珏,哪个女人会不爱自己的丈夫,即使这是天作之合,也有冥冥之中的缘分所在啊,十一年了,朵珏和艾臻真的是利益存在的关系吗?至少朵珏,不是这样认为的,她爱艾臻,她爱艾臻,却无法赌上皇室的荣耀,至使二者水火不容。
  擦拭眼泪,起身欲走,绫波已迈,却又回首,病中闭目的艾臻抓住了朵珏的手,朵珏惊讶地望去,却又再一次被刺痛。
  “不要哭。”
  忠孝自古无两全,又何况爱情这种低人一辈的一厢情愿。当然,在权力的**下,艾臻又会何去何从,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朵珏与艾臻之间,还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