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书房,点着幽幽的火光,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外头,一个黑色的身影静悄悄地潜伏在窗边。
“南境日益强盛,要求在皇室中择一位男丁为质,以保我境太平。”文枢言道。
艾臻说道:“皇室凋零,不知陛下的决定是什么?”
“恕臣直言,陛下有意让世子出继,世子乃陛下外甥,公主之子,诺王膝下,身份贵重,可堪此任,南境得之,也会安心。”文枢又说道。
艾臻犹豫半刻,还是点了点头:“为大业,牺牲一孺子,焉能不为。”
身影得到讯息后,立马跑去,艾臻刻意往窗户那看了一眼。
“公主,不好了!”柳絮破门而入,惊呼道。
“怎么了?”朵珏望着柳絮的样子,心神不安。
柳絮跑到朵珏耳边,附耳轻语,朵珏顿露惊恐之色,“快让我进宫!”“诶!”
朵珏听到消息之后心急如焚,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火急火燎地召唤柳絮准备马车,马不停蹄地向皇宫奔去,骤雨之后的滴滴小雨,是灾后的安慰,还是为了迎接更大的灾难。
没有声音的闪电还时不时地划过夜空,车轮艰难地碾过地上的水塘,待朵珏一行出发后,艾臻负手从府内出来,神情严肃,目送马车远去。
“皇上要把澄儿送到南境去做人质?!”急匆匆进宫的朵珏喘着粗气,质问皇帝道。
“什么啊?”皇帝一脸疑惑,见朵珏脸色极其严重,“发生什么事了?”
“听艾臻说,南境要派人质过去,皇上选了澄儿去不是么!”
“怎么会?南境根本没有任何书信来往啊。”
朵珏愣了一下,眼中的燎燎之火完全被疑惑所覆盖:“这是怎么回事?柳絮明明听到艾臻他们说的啊。”
皇帝沉思,恍然间,眼神恐惧,似大事降至,忙对朵珏说道:“难道是艾臻有意设计,让姐姐进他圈套?”
“啊?”
此时门外的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诺王求见。”
二人脸色惨白,皇帝眼神左右徘徊,情急之下说道:“就……就说朕身体不适,不……”
“陛下。”殿内,艾臻已然闯了进来,赫然站在殿前,凌人的剑眉之下,是刀锋般刺人的眼神,负手的姿态,桀骜地看着皇帝上演的笑话。
“天珉……”朵珏知事情败露,双手紧握,吓得不知所措。
而艾臻,根本不看皇帝,也没有任何要行礼的意思,语调平平地对朵珏说道:“请公主回府。”
不敢想象回府之后将会如何,朵珏呆呆地站着,一步也不动。
艾臻见状,回身欲走,闭眼道:“臣不想把这件事弄得满朝皆知,这不仅仅是臣的家事,若众人知道皇上使用如此伎俩,您的江山,也快了。”
朵珏听闻,看了一眼皇帝,神情不再迷茫。积雪,在玉上融化,她逐渐迈出步伐,跟着艾臻回去。
“艾臻!你要是敢对姐姐怎样,朕饶不了你!”皇帝担心朵珏安危,指着艾臻威胁道。
艾臻睥睨,锋芒顿露,转瞬即敛,直走出去,朵珏跟着,一并回去。皇帝往前走了俩步,不舍朵珏,咬牙切齿,恨自己无用。
深夜,总是闪过一道道白光,将本该寂静的夜晚照得雪亮一时,雷声穿霄而过,嚢鼓鼓的乌云,翻滚悚人,触目惊心。
又是大雨滂沱时,撑着伞的佣人迎回艾臻朵珏,而二人根本无心避雨,一个心冷如冰,一个火冒三丈,纵使沾衣欲湿,亦毫不搭理。
艾臻将朵珏带回她的房间,柳絮见到艾臻,预感不祥,低头行礼。此时门外艾瞻带着几名卫兵将朵珏房间团团围住,令朵珏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
艾臻没有搭理朵珏,看着行礼的柳絮,皱眉问道:“你好像知道什么?”
柳絮依旧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奴婢只是一介小人,怎敢偷晓王爷与公主之事。”
柳絮边说,艾臻边踱步到她身旁,艾臻话不多的时候,是他最愤怒的时候。
“公主是先帝的独女,冰雪聪明,人品贵重,王爷娶得公主应该珍惜才是。”柳絮见艾臻不语,便继续说道。
“呵,应该珍惜……”艾臻好笑地俯视着柳絮,看不见他的眼神。朵珏悸动,惶恐地看着艾臻的一举一动,这安静的氛围让人胆战心惊。
“你算个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手起刀落,艾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拔起了佩剑,结果了柳絮,柳絮刹然倒在地上。
“柳絮,柳絮!”朵珏惊道。望着跟随自己数年的丫鬟倒在血泊之中,朵珏的瞳孔睁大,蹲**试着呼唤柳絮,却毫无回应。
“我最讨厌在我背后指手画脚、故弄玄虚的人。”提着血淋淋的剑,艾臻的眼睛似乎都变红了。
朵珏不再哭喊了,她慢慢地站起来,对视着艾臻,目光不再犹豫躲避,而是憎恨与伤心:“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艾臻不再温情脉脉,他早就模模糊糊地有些知道,但是他又不想知道,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府中的内奸是朵珏,是自己的妻子,是当朝的长公主,“身为公主,却做这种事……你还要脸吗?”
“你如果不抢我们家的江山,会有这些事吗?!你当初只是个平民百姓,是我父皇有恩于你,你难道忘了你在我父皇面前是怎么发誓的吗!”
“你父皇?一个已死之人而已,我如果不发誓,又怎么会得到如今的权力!”艾臻毫无愧疚之意,甚至对朵珏怒吼道。
轰隆隆电闪雷鸣,哗啦啦暴雨倾盆。艾臻如那惊雷,朵珏泪如雨下,哀嚎不已。
从所未有,从所未有的欺骗、隐瞒、利用接踵而至,朵珏无法判断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究竟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魔、**。她腿一软,趴在了地上,绝望地掉下了眼泪。
艾臻面相冷酷,对哭泣的朵珏毫无同情之心,在他认为,朵珏是背叛他在先,是她不信任他。门外,艾殿澄正要进门,被艾瞻拦下。
“父王在里面吗?”握着一个布**的艾殿澄听到了艾臻的声音,于是问艾瞻道。
艾瞻笑了笑,蹲**压低声音对艾殿澄说道:“你父王和你母妃有事情要谈,我们等会再进去好不好。”
“好。”艾殿澄很懂事地就应下。
门内一番争吵后,艾臻长吸了一口气,收回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随随便便出去了。”他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朵珏,便回身走了。
刚开门,就看见艾殿澄在外面等候,刚刚还杀意写满脸上的艾臻马上收回杀气,关上半边门,不让艾殿澄看到里面的一幕,他露出久违的温暖笑容,抱起艾殿澄。
“父王。”
“今天陪父王睡好不好?”
“好。”
艾臻强拧笑容,拍了拍艾殿澄的背,准备带他离去。
“娘,我今天住父王那里了。”艾殿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朝朵珏房间喊了一句。
艾臻的脸色并不好看,心事重重的他带着艾殿澄疾步离开了。
“澄儿!”听到孩子声音的朵珏马上追出去。
“公主,没有诺王的命令您不能擅自离**间。”侍卫并不让朵珏出门。
“澄儿!艾臻,你把澄儿还给我!”风雨中,发线凌乱的朵珏近乎疯狂地嘶吼道。
雷电交错,大雨滂沱,屋檐挂起瀑布,一直没有停止工作。
午夜,艾臻无法入睡,他坐了起来,望了望身旁睡得很安稳的孩子,帮他把毯子盖好,自己起身去了书房。
一杯,又一杯,艾臻开始借酒浇愁。
“白衣少年,笑颜明潋,风光迎娶公主时,府中上下俱欢颜,可怜天下有志男,想娶公主难又难……”回想着当日平谦与艾臻开玩笑时候的话语,艾臻也只有苦笑的份了,平谦,又何尝不是他棋局中的一步呢?
朵珏很善良,善良到傻,傻到没有一点政治头脑。而艾臻又是极其讨厌自己身旁会有奸细的人,在他眼里,这是一种耻辱,让他恼羞成怒的耻辱。
“就算我成为帝王,封你为皇后,你还不如自刎是么……”艾臻自言自语,又倒了一杯酒,“也是,你是平朝的公主,怎么可能屈身为新朝的皇后……呵。”艾臻嘲笑自己,这笑,又是几许无奈。
与此同时,在空房内的朵珏,心灰意冷,她目光呆滞,心如死灰地坐在*头,唯留下一根残烛,支撑着最后的光亮。她哭尽了的眼泪,换不回的真心,昔日的掌上明珠,如今只是一颗棋子。玻钻,一字之差,失之千里。
“父皇,你到底把我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这时的朵珏也只能默默地念道疼爱了她许久的父亲,也对,她也只是个弱女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而已。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初先帝看上毫无根基的艾臻,就是要用他来制衡朝中势力,用艾臻的话来说,不过是请君入瓮,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个中代价,却又要重新计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