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局长,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认为夏马云的死对我们破案没有价值。”皇甫升不知是反驳还是在申明。
  “那么,你认为它的价值在哪里呢?”站起来反问的是安全处的左副处长。
  左副处长,四十多岁,中等个头,身着中山装,颇有点派头。由于处长位置空缺,现由他负责,可见他的话的分量。
  “这一点,我想等案子结束之后再告诉大家。”皇甫升没有直接对着他的上级,而是巧妙地用了这个“大家搪塞地作了回答。
  “哈哈哈哈!”左副处长带头大笑,场内攥时也轰堂大笑。可能他们是觉得皇甫升说了个大实话一一案子都破了谁还听你说这个呢?
  会场上的人们再一次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郑局长那里,那意思是让他裁决了,该他表态的时候了。曹池副局长显得更灵活,他给郑局长递了个眼神说,“下面请局长作总结。”
  皇甫升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郑局长。他很想听听这位老局长对待这件案子的见解。他对这位既有资历、又富有经验、而且善于听取不同意见的领导,打心眼里是很佩服的。所以,他曾经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专业知识。
  “我想说一下会议的风气。”郑局长出人意料地点了这个命题,场内又出现了一阵波动。
  “也可能有的同志觉得有点文不对题。其实不然。破案和做其他工作都是一样的,都要善于听取正反两个方面的意见。如果在我们局里,在研究案件时大家都是一个调子,那就会只注意一面,而忽视另一面。因此,我认为皇甫科长的意见是很可贵的,也是很有价值的。基于这种认识,我提倡侦破方法可以自由选择,当然不能违反政策乱来。
  “这次的侦破任务可以由左副处长组成一个班子,皇甫科长组成一个班子,各自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搞。失败一个也不要紧嘛,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郑局丢这个表态,非同凡响。会场气氛异常活跃,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人还鼓起了掌。左副处长顿时目登口呆。就连皇甫升也感觉到这个老局长是否太“那个”了一点……
  “我再说一点,就是怎样对待失误。”正当大家还在回昧他刚才的表态的时候,郑局长又开始讲了,“现在有点不正常现象,好象失误在老同志身上可以谅解,而发生在新干部身上就不可理解。更有甚者,因为某个同志有点失误,否定了他的全部工作。这是形而上学的。
  “就拿皇甫升同志来说吧,他在夏马云的日本来信问题上判断有误,但他这样做也是经过批准的。要说有什么责任,我首先得负起来。但无论如何,这个时间不能易人。”
  散会后,与会者互相议论着离开了会场。
  安全处果然组成了两个班子。一个以左副处长为首,当然是人强马壮,配备齐全。另一个由皇甫升牵头,左右手是两个才出校门一年、尚未转正定级的大学生。
  两个侦破班子思路迥然不同:左副处长制订了从夏马云入手的侦破方案;而皇甫升则决定从外事办和宣纸厂入手。
  左副处长暗暗在想:通过这个案子和皇甫升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能破案。反过来说,如果案子破在了自己的下级手里那面子也不好看。正因为如此,他首先在班子的组建上压倒了对方。
  而皇甫升呢,他对郑局长作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感到意外。但领导既然已经决定,他也很想把自已过去从书本上学到的东西用到破案实践中去,反过来却又担心自己的某些做法突破传统的破案方法会引起更多的异议。但当他一想到我们的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竟在我们这一代被外国人窃走,中华民族的传统工艺技术被外国人“不劳而获”服务,心里就非常难受。良心、职业心、责任感驱使他又不再顾忌那么多,下决心非把这个案子破了不可。因此,也就不再想什么个人的得失了。
  皇甫升在对外事办和宣纸厂的调查中,大胆地突破了往常的先找单位领导汇报,然后共同研究方案,经单位指定或认可再找当事人谈话了解的习惯作法。他和侦察员脱下制服和大盖帽,身着便装,秘密地分头深入到职工中去访问。而大部分时间是利用晚上,在群众家里面,进行聊天式的调查。
  几天来,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可是,正当他们准备深入黔证,并等候宫本纠夫回信予以证实,然后再详细向向局领导写出报告并请求审定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岔子——夏马云死啦!
  皇甫升接到通知,带着两名侦察员赶到现场的时候,左副处长和他的刑侦组已经收拣完毕。左副处长不无遗憾地对皇甫升说,“夏马云发觉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昨晚畏罪自杀了。
  “啊!自杀啦?”皇甫升非常惊讶,他急切地追阅道,“是用什么方式自杀的?”
  “服毒!”左副处长肯定地说,“杯子里遥有残存的氯化氰。这是化验单。”
  皇甫升没有去接化验单,又问了几句,“依你看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左副处长缩回了拿着化验单的手,目光紧逼皇甫升,愤愤地说,“这要问你罗!是你截获了他的信,又是你来逼问过他……试想,-一个多灾多难胆小怕事的知识分子,他能受得了吗?”
  “什么?我?”皇甫升被他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激怒了,“你这样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当然!不负责任我就不敢说!”左副处长非常傲慢地说。
  皇甫升本来是想查看一下出事现场的,更想同夏马云见上一面,同时对也想让他的助手见识一下……可是却受了一肚窝囊气。他一无所获,这一点对于一个侦察员来说,简直是再痛苦不过了。
  他骑着自行车飞也似地离开了夏马云的住处,一路上他什么也没想。因为,此刻的他脑袋胀得象个气球。如果再加一点气儿,马上就会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