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和刘利勋的谈话全被孔先生听见了,他急忙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刘先生,久仰、久仰,难得一见啦!”他指着身旁还空着的一个位说,“这里有个雅座,请!”
  刘先生也急忙站起来,双手抱拳,口称“谢谢”。在饭店领导和工作人员的推让下,刘利勋推辞不得,尽好坐在了孔先生的身旁。
  商人在一起,自然谈了一些行话。可是,过不多时,孔先生便问起了刘先生府上在哪里?刘先生沉思片刻回答,“敝人祖居绍兴。”
  “哈,您乃鲁迅先生的同乡,何不书写几行他的诗句呢?”
  “不,有您老先生在,我岂敢献丑,嗨嗨嗨嗨!”
  “噢,您太过谦啦!这么说那您一定对鲁迅先生的‘三味书屋’很了解罗?”
  “三味书屋?敝人小时便离开家乡,飘洋海外,不曾去过。”
  “那您对绍兴的名酒——黄酒也不曾尝过喽?哈哈!遗憾、遗憾呀!”
  “这……这,哎,孔先生,我身体不太舒服,恕我失陪了,改日拜会。对不起,再见!”说着,他离开了坐位,边下楼边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赏月茶话会结束之后,三楼孔用明先生的客厅笑语阵阵。担任女服务员的小崔向孔用明问道:“怎么样?皇甫处长!火力侦察有效果吗?”
  皇甫升脱下西装,正对着镜子在拔粘在脸上的白胡予,他没有急于回答却反问道:“你看呢?小崔。”
  小崔走过来,一边帮皇甫升拔“胡子”一边说,“我看这人有三点可疑。”
  “哦,哪三点可疑?”皇甫升非常掠讶,他为年轻的侦察员有独自的见解而高兴,“你说说看。”
  小崔一本正经地说,“第一,他不愿写字,是怕露出笔迹,因为文革他打派仗时抄过小字报、刷过大标语;第二,他不知‘三味书屋’和绍兴名酒,说明他根本不是绍兴人,第三,他急忙借故退出茶话会,说明他怕言多必失。”
  “好哇!小崔很有见解!”皇甫升高兴得拍着她的肩膀赞赏着,“你分析推理得很好。”在场的其他同志也都对小崔的判断表示赞同。
  “不过,还要继续侦察。”皇甫升咬着小崔的耳朵又嘀咕了几句。小崔点点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小崔身穿饭店工作服又来到了一楼服务台值班。她发现,刘利勋吃过早饭就出去了。可是,过了不大一会儿又回来了,并发现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
  正当刘利勋快步穿过服务台,走向电梯口的时候,小崔突然叫道:“刘红卫,香港来电啦!”
  “啊!”刘利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急忙收住了脚步。他的两限与小崔敏锐的目光相遇后,尴尬地答道:“哦,那不是我,嗨嗨!”说完,三步并作两步,“通通通通”地钻进了电梯间。
  这些扬面早被皇甫升在闭路电视里看得一清二楚。他推测着,刘红卫可熊要溜。于是,他果断地,对刘衬勋采取了紧急措施。
  经大江市当年“造反”的几个头面人物从侧面辨认,确认这位从香港来的、目前已经改变了面容的刘利勋就是那个当年的刘红卫。于是,皇甫升决定拘留他。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利勋毕竟是刘红卫,他心里有鬼。所以一审就招了,原来他是一个以港商为掩护的台湾和某国的双面间谍……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啦。
  在香港“美人蕉”夜总会里,光线极暗的灯光下面,笼罩着一股蓝色的烟雾。乐池里正在演奏着迪斯科舞曲,随着不断加快的旋律,一对对男女狂跳得使人眼花缭乱。有的人跟不上这种节奏,索性两个人抱在一起。顷刻,脂粉和汗臭气味充满了整个舞厅。
  舞厅一角的圆桌旁,坐着类似主仆的两个人。他们手中夹着过滤嘴香烟,面前放着拼盘和香槟酒。要说他们在喝酒,不如说他们—直在看着别人跳舞。只见他俩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三十多岁,五宫端庄,但举止粗俗。他的嘴角叼了一支香烟,右手紧紧按着舞伴裸露着的肩胛,身子前倾,紧贴她那高高耸起而富有弹性的胸脯上。
  “瞧,这个人怎么样?”那个仆人模样打扮的人说,“大陆过来的,是个文革投机分子,月薪早已给加上了。”
  “好,有眼力!就那么办。”那个主人模样的人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端起酒杯,“来,干杯!”
  “砰”地一声,两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在地下室一间昏暗潮湿的小房间里,不过十几平方米的地面,被各种刑具占了一半。刚才人们在舞厅里看到过的那个男人正赤身裸体地躺在电椅上,受着电刑。
  操纵台前,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只见他把选择开关搬到“A”的位置,一按电钮,那人在强烈的电刺激下大笑起来。
  “我让你笑,又能让你哭!”他又把开关转换到“B”的位置,一按电钮,那人突然痛哭了起来。打手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子让你尝尝这个。”接着他把开关搬在了“C”的位置,一按电钮,那人浑身抽搐了起来……
  “再让你尝尝这个!”打手正要搬开关搬到“D的位置,只听对讲机里吼道,“好啦!别尽他妈的穷开心!”
  在另一间房子里,坐在闭路电视屏幕前的头目开了腔:“开始问话!”
  “是!”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受刑人的面前一笑,“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如果你还嫌不够味儿,现代化的刑具有的是。啊!哈哈哈哈……”
  受刑人翻了翻眼皮,骂道:“你们这伙流氓想干什么?”
  “流氓?好,骂得好!咱们看谁是流氓。”打手狞笑道,“刘红卫,你不就是一个政治流氓吗?”
  受刑人听到打手叫出了他的名字,不禁大咚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赶来,接着便又听道:“你在大陆的文化大革命中浑水摸鱼,打砸抢抄!难道你忘了吗?你制造一起武斗,死伤二百多人,难道你也忘了吗?你煽动停工停产,使一座高炉变成了铁疙瘩,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你借串连之机,非法与三个女同学同居,致使她们受孕,你伙同其中的一个,把另外两人推下了长江,难道你也真的会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