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上的赵金楼听了赵福鑫报来的两条“噩耗”,心里异常窝火。他睁开一双眼,用不满的目光瞧瞧自己的长子,又合上了。
  赵福鑫见老子并未发怒,轻声地说;“爸.太晚了,您老睡吧。”
  “你瞌睡了?”
  “不、不、我不困。”困倦的赵福鑫只得打起精神硬撑。
  “福鑫!你看是不是有人暗中在和我们作对?”赵金楼的眼裂开一条缝。
  “听乖戾回来说的情况,和尚们像有防备。”
  赵金楼哼了一声,忽然抬身说道,“在北平.我仿佛看见个面熟的人。”
  “那人谁呀?”
  “夏玉璋上个月去北平了吗?”
  “这家伙去了。”
  “你!”赵金楼猛地站起来,手点着赵福鑫气极败坏地说,“你为啥不拦住他!”
  “拦不住呀!再说这么大的北平,我想你们怎么会刚巧见面呢?再说一一”
  “再说、再说,你啊你!”赵金楼又气鼓鼓地坐在了躺椅上。
  “爸!夏玉璋说,他对你是深知其人……”
  “哦,他怎么说?”
  “在医院听七丫头说的,是夏玉璋对他那个小老表讲的。”
  赵金楼一下歪倒在躺椅上.他觉得心在收缩、颤抖。
  “爸,哪里不舒服?”赵福鑫见老子表情,举动异常,忙俯下身子问。
  赵金楼摆摆手,示意赵福鑫走开,一边自言自语地瞬道,“冤家路窄啊!”
  光绪二十七年,慈禧回銮北京途经开封。这夭,全城内外挂灯结彩。黄土铺垫的御道两旁跪满了文武官员,到处是些被迫前来“迎驾”的老百姓。整个气氛,肃穆森严。
  赵金楼和其副手并肩跪茬第三排。远处,满地跪着的老百姓群里,却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十四五岁的男孩儿,身边跪着的老头正用力拉孩子的袍子。副手瞅着御道上的轿子已进完,便挪近赵金楼,耳语道:“那小子命大,没让他们看见。听说他家中藏有一方初唐虞世南的古砚,是价值千金的传家之宝……”
  御道空净后,赵金楼立即起身下令,命标勇把男孩子抓起来。老头儿死死向赵金搂求饶,“管带大人.饶了我孙子吧,他年幼无知啊!”
  赵金楼仰脸捏着黑痣上的长毛,不容置辩地说,“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懂个屁,他对老佛爷、对皇上胆敢举动无礼,你也有罪责。再说废话同罪押走!”
  副手把老头儿拖到旁边凶恶地说:“夏老头儿!犯上作乱,按大清刑律罪当斩首!”接着装出慈悲的横样:“这孩子机灵可爱,小小的年纪使成了刀下之鬼,实在可惜。想救他条性命嘛一一”
  老头儿听话音里有一线希望,“扑通跪了下来,“大人,我先跪谢您啦!”
  副手瞟了赵金楼一眼,尔后在跪着的夏老头儿耳说边道,“赵大人很喜爱古砚……”
  第二天赵金楼拿到古砚才把人放出。谁知那孩子听说祖父是用传家宝赎得他一条命时,便不走了。赵金楼的心被位这初生牛犊的勇气所震惊,他望着夏家急匆匆拉着孩子走去的背影,对副手说,“这夏家的狗崽,将来不是凡人。”
  不久,古砚经副手的关系高价卖给北京的古董商。一方黑砚台卖得二千白花花的银子,使赵金楼非常震惊。后来他还听说北京琉璃厂一家岳记大生意,就是由一个陶罐发的家。
  赵金楼尝到了甜头,摸到了窍门,胃口越来越大。以后便干起了倒卖古玩文物的勾当,特别是满清来年,他看大清气数已尽量,脱离行伍,买下几家快要破产的小钱庄银号,开始了金银皇帝的生涯。
  赵金楼清楚地知道,盗卖国家文物瑰宝,国法难容,更何况他又是以国外掮客为买主呢。所以赵金楼很小心,自己常常疑神疑鬼疑。现在,盗窃铁塔古钟的事情被人发现,他哪能不胆战心惊呢。
  叮当,叮当……铁塔塔角上的一百零四颗青铜钟,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在天色朦胧的古城上空回荡。
  夏玉璋轻轻起了床,在院中洗刷过,回屋摘下墙上挂的木剑,出院口径直朝铁塔走去。虽然和表弟睡得一样晚,但他急于看看铁塔被毁坏的情况,比往常早上练功的时间还起得早。
  登上塔楼,夏玉璋寻到被盗砸的地方,心痛地抚摸着,察看着着。从现场看出,要盗窃的几个悬挂在塔角近处的古钟。联接古钟的挂钩明显被砸过,看来是准备砸破挂钩后,把古钟撬出来。由于青铜的坚硬无比及和尚的警惕,盗窃者的阴谋没有得逞。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另外几个同样令人痛心的场面:集祖国建筑和园林艺术精华之大成的北京圆明园,被英法联军付之一炬,留下满巨的残逼断壁;江南三大名褛之一的南昌滕王阁,被军阀头目邓如琢焚毁,仅余下一块石匾;佛教三大艺术宝库之一的洛阳龙门石窟,因帝国主义文化盗窃和罩金楼之类文物奸商的破坏,造成缺首少臂,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