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没有备用钥匙,对方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沈晓湘所住楼层并不高,如果要凭借外墙的空调机,从窗户翻进来,倒是还有可能。她手压窗台,轻轻拂过窗台上的灰尘,恰好有一处的尘埃比较杂乱,像是有人从这里进出过她家。
而这处窗台面向垃圾堆积的小巷,一般很少有人经过,要作案的话这倒是挺方便。但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要企图从这边离开,支马路是他的必经之路。
时间刻不容缓,她三两步绕下楼梯,站立在小巷所对的支马路路口。要查清究竟是谁来过她家很简单。马路对面就是一家超市,超市外的监控将马路周围都看得一清二楚。
报明身份,店家便向沈晓湘提供了当天的监控记录。
“又是他。”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监控中,他双手揣在兜里,左兜明显鼓了起来。
沈晓湘回忆起之前两次被人死死盯过的眼神。如果在尾楼上的那处眼神来源于王强的话,消失在大街上的那双眼睛会不会就是来自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沈晓湘回家后收到了小贺发来的地图,她便也将地图转发给了许南。
“明早要去铜山的话,你早点休息吧。”
“恩。”她没精打采地回道。
“如果是要破坏罐子的话,他在你家中时,趁人不在就能行动了,而他却并没有。说明他拿罐子还另有用途。”许南望着桌上画好的分镜,却再无心动笔,“我准备休刊一期。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回你母亲的骨灰罐的。”
“许先生,谢谢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冷风泛起的夜晚,安抚着沈晓湘不安的心灵。
一大早,五六点钟,沈晓湘就醒了。洗漱台前,她一把将额前的长发顺到脑后,疲惫的身体也渐精神。
乘车到铜山附近,最近的路线要上铜山,也还得步行十分钟左右。
立春后的清晨仍旧透着些许凉意,冷风鼓鼓地灌进袖口,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步行到铜山底下时,沈晓湘发现这里树木如林,密密麻麻得连上山的路也被掩埋在其中。她拨开离她最近的一丛矮小树苗,树苗底下竟藏着一排清晰的脚印。
忽然,右前方的树丛沙沙作响,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是冲她而来。她做好姿势,准备一脚将其摔翻在地。
“你来了啊。”
只见许南拿着根树枝,拨开树叶,跨过矮树丛,迈向自己,沈晓湘赶忙收起动作。
“啊,恩。许先生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想透透气,就直接过来了。跟我来,我找到一个木屋,你母亲的骨灰罐就在里面。”
“真的吗!”
“恩,小心点,这里荆棘丛生,别被刺给划伤了。”
沈晓湘跟在许南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入山后,树木就更多,甚至还能听见野鸡的啼鸣。如果不专心致志地盯着前一个人,晚一步,就可能跟丢,在阴森森的树林中迷失方向。
那间木屋便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
许南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沈晓湘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杂物桌上的骨灰罐,她担心地将骨灰罐抱起,幸好没有裂痕,罐子也没有被开过的痕迹。
“你看这里。”
闻言,沈晓湘一抬头,面对桌的上方,有一块斑驳的黑板。黑板中间部分有受害者,以及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人的照片,除了沈晓湘那张侧脸的照片,所有的照片都被划上了红叉。
受害者照片旁都贴着每个人所丢之物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许南恍然大悟,他的手指抚上他们未曾见过的人的照片,照片已有些泛黄,说明这些照片已经被贴在这里很久了,“将要结婚的女人的戒指,运动器具导购员的假肢,白可可的玩偶娃娃,还有你母亲的骨灰罐,他拿走的都是对所有者而言最珍贵的东西。”
许南有条不紊地跟沈晓湘解释:“像是梦貘吞噬噩梦、唯留安宁,他却恰好相反。”
“那为什么只有我的照片还没被划掉,难道是他还来不及回到这里?”
“还不清楚。”
许南弯下腰,视线转向桌角内侧,规整地放着一双皮鞋。他将皮鞋拿出来,鞋的尺码和鞋印都和之前在空地上发现的印记一模一样。
“让我来吧。”沈晓湘说着,从包里抽出一根医用棉签,在皮鞋的内侧及脚踝处提取出穿鞋人的皮屑组织。
“帽子!”将棉签收入证物袋后,沈晓湘也从左侧的抽屉里发现了之前神秘男子戴过的鸭舌帽。
“看来拿走娃娃的和其他案件的嫌疑人,就是同一人。”
许南拉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盒药,药盒里的药都被拿走了,只剩下一个空盒子。
“治哮喘的药!”沈晓湘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和之前柯编辑买的药一模一样,我问过他了就是治哮喘的。”沈晓湘回忆起柯海明说的话,“我记得他是说他朋友的儿子借住在他家,但那孩子有哮喘。”
沈晓湘大惊!
“沈小姐,麻烦请你同事查查柯海明最亲近的朋友,我们先去柯海明家确认是不是那个失踪的孩子。”许南道。
沈晓湘立马拨通了小贺的电话,请他抓紧时间调查。小贺刚醒,昨晚和女朋友吵了架,今早眼睛肿得跟呆头金鱼似的,收到消息后,他也顾不得眼睛如何,赶紧穿上衣服就去了警察局。
许南曾去过一次柯海明的家,给出租车司机说了地址后,便到了他家小区。
两人站在柯海明家门口,听房门内并无动静。
“诶,沈警官,许老师,大清早的,你们怎么在我家门口啊?”
正巧这时,柯海明开了门,他背着包,正准备去上班。
“啊欠!柯编辑,你朋友的孩子现在还在这里吗?”
或许是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铺面而来的冷气,令沈晓湘不禁打了个喷嚏,缩起脖子。
“孩子走啦,昨下午刚被他爸接走。”
她又拿出之前向那位母亲要的孩子的照片。
“你看那个孩子长得和照片上一样吗?”
柯海明接过照片,仔细瞧,“好像是一样的,这孩子是谁呀?莫非——狗血的双胞胎情节!弟弟或者哥哥被别人收养了?”
“没有、没有,谢谢柯编辑。你快去上班吧。”沈晓湘尴尬地笑笑,也不耽误柯海明上班,给他让出条路通行。
“海明,你明天中午来我家把新稿的草稿定了吧。”许南望着柯海明的背影说道。
柯海明一愣一惊,“天哪,许大老师,竟然主动要交稿了!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等我,明天绝对准时到!”
“恩,因为下周我要休刊。”
“哎哟——”柯海明喜极而悲,一脚踩到棱角凸显的石块上,来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不仅一个跟斗崴了脚,还摔了个底朝天,痛得他蹬脚,哭得像个孩子,嗷嗷直叫唤,“呜呜——不是吧!我会被主编骂死的!”
“哎——”许南无奈的叹口气,心想自己怎么会遇上这样傻兮兮的编辑。
沈晓湘望着许南愁眉苦脸的样子,倒颇为有趣。手机震动时,她接起来的声音也明显轻快了许多。
“晓湘,查到了!有两个人,一个名叫陈飞,曾是一名漫画公司的员工,是柯海明之前的同事,两人关系很铁。他因为车祸被牵扯到划伤了脸,缝合了八针,出院后就一直行踪不明,有一个女朋友,叫王月。另一个叫胡鹏,和柯海明是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文化公司做文案编辑,单身。”
“我知道了,一大早就麻烦你,真是辛苦了。”
挂断电话,沈晓湘收到了小贺传过来的王月以及胡鹏的住址与工作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