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柯海明家时,许南也感受到了他家的阴冷,不同于没开暖气时的寒,反而有种身处地窖的凉气。
  “冻伤——”被之前的冷气所致,沈晓湘忽然记起之前看到的柯海明手上的冻疮。
  两人站在柯海明家门前,料想他现在也来不及赶回来。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进入他的家中。
  “不要以为只有他才能翻墙。”沈晓湘脱下外套丢到许南手中,利落地挽起袖子,从走廊的空窗一跃而出。
  许南悬着一颗心,只见沈晓湘十指手指紧紧压住外墙边缘,手臂用力,双腿一蹬,她便稳稳地站在了外墙沿上。
  她扶住墙,慢慢往前挪,直至柯海明的窗户时,她松了口气。
  透过泛绿的玻璃往内望,按布局,正是柯海明家的厨房。
  她屏住呼吸,窗户里似乎有个黑影!
  忽然,沈晓湘眼前一亮,长长的厨柜上平躺着个孩子,正是失踪的那个小男孩!孩子表情淡然,双手相合放于胸前,从他腹部的微弱起伏来看,还有生命迹象!
  “我找到那个孩子了!”沈晓湘激动地告诉许南。
  她稳住整个身体,提起一脚,弯起膝盖,一腿将玻璃击得粉碎。
  顺利跳入厨房之后,沈晓湘的鸡皮疙瘩忽起,她揉搓着双手,先去将房门打开,方便许南进来。
  “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沈晓湘向进门的许南说完,她窜入厨房,将孩子从厨柜上抱入怀中。孩子的手脚冰凉,嘴唇也渐渐泛白,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将孩子的手捂在自己手心,不停地哈气,搓捏。渐渐的,孩子的手尖逐渐有了轻微的活动。孩子的头倚在她的肩膀,沈晓湘忽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两个红点,像是被尖锐的牙齿咬过一样。
  “孩子怎么样?”许南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我把这房子里三个制冷空调都关掉了,窗户打开后,气温应该会渐渐回升。”
  “三个空调?”沈晓湘惊愕地张嘴,她将孩子抱到更暖和的地方,将许南手中自己的外套,严实地盖在孩子身上。
  “去卧室看看吧。”许南说。
  沈晓湘疑惑地走进温度最低的柯海明的卧室,柯海明的床柜上放在许多晶亮的冰块,每块冰块里都融合着一件物品,或是戒指,或是玩偶,或是头发……
  这些应该都是所有者最珍视的东西。
  低温减缓着这些冰块的融化,现在温度缓升,冰块的轮廓也渐渐下垂,圆滑。冰水顺着柜子如潺潺溪水顺流而下,浸湿了他的床榻。
  走出卧室,沈晓湘发觉孩子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脸色发白,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许先生,我先送孩子去医院!”沈晓湘焦急地将孩子抱起,冲出门。
  “好,你先去,路上小心,遇到柯海明不要盲目行动,他身上可能有武器。”许南盯着卧室的床,床铺平整。
  他伸手摸向枕头,同样光滑,摸过枕头的手上没有留下任何气味。他当机立断,将被子整个掀开,哐啷一声,一个重物砸在地板上。
  “电击器?”许南捡起重物,按下他把柄上的按钮后,重物尖端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并伴有蓝色的闪光。
  他走入厨房,从孩子躺过的厨柜,到厨房角落孤零零的冰箱。将冰箱打开,上层放着几瓶牛奶,和一些新鲜的肉菜。
  下层急冻区里面被冰冻得太紧,许南费了大把力气才将门拉开。急冻区内分层的架子被取掉,满当当的空间里,一个人蜷曲着腿,坐在其中,他闭着眼,冰花凝结在他的发丝、睫毛上,他就像一具雕刻精美的冰雕,稍用力就会断掉。
  许南看其面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正是陈飞!
  刻不容缓,他拿出包里的素描本和笔后,立即提笔绘画。
  警察局现在联系不上人,他和沈晓湘都不能尽早赶过去,为了避免柯海明失控犯案,许南只得另想画上思路。
  短短时间,少许笔画,就将柯海明的神情、肢干勾画得形象。
  按画中内容,柯海明将在距离现在时间后的10分钟,去许南指定的杂货店买一根长约10米的麻绳,再返回铜山的木屋,将他自己的双脚死死捆绑,最后将手一同绑在柜子脚上。
  沈晓湘将孩子送到最近的医院后,医生对孩子进行了紧急的抢救。
  喘息之余,因剧烈跑动,她的思维也活跃起来。
  “如果说柯海明拿走的都是所有者目前最珍贵的人或物,那为什么他将骨灰罐留在了木屋,而不是像其他东西一样冰冻起来呢?”她在回程路上埋头苦想,“他放弃了骨灰罐——因为他认为我现在最珍视的另有他物吗?”
  “喂!我靠你个霉伤心,不想活了,找死啊!”忽然一辆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一声叮铃声,将她从思维的谜团中猛拽了出来。
  明明是在生命攸关的时刻,她现在心里想的居然是要护住包上的那串钥匙扣——
  “不好!”
  沈晓湘攥紧包的带子,穿着她那双细跟的高跟鞋拔腿就跑,冥冥之中,她觉得许南会有危险!
  她一边飞跑,一边拨通许南的号码,铃声响过两声被接起。
  “喂,许先生,你快离开那里,我怀疑柯海明会去找你!”她握住手机,包跨到了手肘也来不及管。
  “奇怪——你怎么会……”沈晓湘听许南似乎在说什么。
  嘟嘟嘟——
  “喂?喂!许先生?”
  手机那端许南话还没说完,就听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从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声,接着便被迫断线。听许南的语气,沈晓湘判断那句话一定不是对自己说的,很可能柯海明已经现身了!
  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许老师,你把冷气关了啊?我的艺术品不都坏掉了。”柯海明拿着电击器,露着寡淡的笑容,“你身边那个快没电了,这是我新买的。”
  他像是精神分裂般,一会儿又换了个表情。“不不不,许老师,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压力太大了,只有这样做才能释放我的压力。”
  “你这样想才是大错特错。”
  刚才接通电话时,许南看了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柯海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海明,如果说你拿其他东西,还有那个孩子,是为了夺走别人的珍贵,你为什么要杀陈飞?”许南准备先缓住柯海明,
  许南顺手撕下一张纸,他将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纸,一手握笔,他必须再试一次。
  “我没杀他,是他因情所困,服用安眠药自杀了。陈飞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却和我不一样,他一入职后,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但你知道吗?和他善解人意的外表不同,他内在的偏执十分强烈。那次车祸也是他强行要去检查他女朋友的手机,两人拉扯时造成的。等我知道他们分手后,准备去看望他时……”
  “我在他的落脚点发现了已经死亡的他,我很难过,但却又有些高兴!他将成为我第一件人形艺术品。将他冻起来不久,我就发现这么冻会在他的表面留下冰渣,所以我换了方法。”
  听柯海明说着,许南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将他画于画纸之上,首先要夺掉的就是他手中的电击器!
  “像物品那样,镶嵌进冰块里吗?”许南冷静得仿佛不知危险将近,他在画纸上添上最后一笔,接下来柯海明在向他靠近时,就会将电击器扔向自己这边!
  “对!接下来本来应该那个孩子的,可是,你们好像把他带走了。”柯海明遗憾地叹气,“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你了,许老师!”
  柯海明向许南扑去,许南灵活地侧身闪开,柯海明收不住脚撞上了厨柜。
  他捂住肚子,口水如同汩汩的眼泪从他的嘴喷涌而出,一个急转身,他再次举起电击器刺向许南的脖颈。
  “不行,他根本不受画的控制。”许南咬住下唇,他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往下一闪。
  柯海明的眼珠中突然透出一张严肃骇人的脸,吓得他连呼吸的勇气都丧失得一干二净。
  “许先生,小心!”沈晓湘高抬腿,绷直的膝盖猛烈地挥向柯海明的头,将他一脚踹到地上瘫坐难起。
  “我来晚了。”
  “没有,辛苦你了。你的膝盖怎么了?”许南在沈晓湘刚踢腿的时候就发现,她下盘稍颤,膝盖处有阴影。
  沈晓湘无所谓地挽起裤腿。“刚才跑太快,摔台阶上了,膝盖磕了个洞,哈哈。”
  她的膝盖处不断有血渗出来,不一会儿整条腿都是血,连袜子都被血给凝固住了。
  许南无奈地一笑,自己担心得要死,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说她乐观还是该说她傻的好呢?
  身后稍有动静,沈晓湘来不及防备,柯海明举起的电击器猛地落在她的脖子上,一阵电流贯身过,沈晓湘毫无支架,脱力地瘫倒在地。
  “接下来该你了,许老师。”
  “血——好多血!”柯海明本想再电击许南,却不小心看见了沈晓湘腿上的鲜血。
  他的双腿开始颤抖,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恐惧使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步。许南顺势夺走他手中的电击器。
  柯海明惶恐地大喘气,眼白一翻,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在地上抽搐着,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爬离这里。
  沈晓湘突然苏醒,一把抓住柯海明的腿,将他拽了回来。
  她捂住自己的脖子,忍着来自身体自我防御的反抗,对柯海明说:“柯编辑,如果你敢逃,一旦再被我抓住,我就把你绑起来,让你全天24小时不休地看重口恐怖片!”
  柯海明一听,彻底被吓晕了过去。
  “太好了,许先生,终于把他抓住了!”
  沈晓湘撑着地面正准备站起来,许南伸了手去扶她。哪知眼前一黑,沈晓湘毫无知觉地往前倒了下去。
  许南眼疾手快,将她接入怀中,用手护住她的头肩。
  他用冰冷却又惋惜的眼神,望着倒在地面的柯海明。由压力生嫉妒,柯海明原本是连恐怖片,连血都不敢看的文弱之人,却能想出制造人形冰雕这种诡异行径来。解压的方式有很多,他却偏偏剑走偏锋,酿成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