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云看着网上的新闻,抬头一排醒目黑体字:连环失踪案顺利告破。
  他的手指像是在敲击钢琴键般轻点桌面,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恍如鼓点的节奏。一沓文件下,压着一张排版待印的报纸样本,占据版面中央的内容,一旦散布,引起的轰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息。
  “王姐,你真认识警察局的人?”张正云思索片刻后,打了个电话。
  “是啊,老何你不是想知道那件失踪案是谁破的吗?我知道他们的名字了,你有空直接去警察局走一趟就行了。”
  被叫做王姐的女人搁下手里烟雾缭绕的香烟,侧头夹住手机,用她那双虽生有年龄所致的皱纹却比同龄人要来得白皙的手指,在她一堆乱糟糟的文纸中,翻出了之前潦草记下的几个字。
  “我看看啊,一个叫许南,一个叫沈晓湘。”
  “我不能去警察局,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告诉我他们的住址吧。”张正云随手拿笔,一气呵成的挥笔记下两人的姓名。
  “嘶——呼——”王姐又吸了一口烟,“那行,我再问清楚些发给你,只不过我听我朋友说那个许南不苟言谈,说白了就是个闷葫芦,不知道他里面卖的什么药,隐秘得很。那个女的倒是要浅白得多,死了妈,现在一个人住。”
  “恩好,谢谢了。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张正云挂断电话,轻抿了口浓茶,苦涩之余,回品一抹甘甜。
  趁着周末,许南正在家中收拾他的办公桌,他瞧了眼手表,差不多那个人也要到了。
  果不其然,当秒针走完一圈正中12的刻度时,门被打开了。
  “我为什么要大清早来这里。”沈晓湘打开门后,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早上好,看你昨晚休息得不错。”
  当沈晓湘望见在屋子里跟自己打招呼的许南时,她真是有苦难言。虽然昨天许南打电话给她让她明天替他帮帮忙,可哪知等她答应下来,许南才说早上七点见……
  她愤愤不平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早,许先生。”
  沈晓湘忽而灵机一动,“对了许先生,既然你可以以画来驱使人,那你大可以画我啊,这样我早上就能更早来了,半路也不会觉得疲倦。哦,不行,你还不知道我最怕什么。”
  许南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提眉瞧了她一眼:“你的同学们很热情,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小时候你妈妈送了你一只玩具熊,结果你力气太大把它的手给扯掉了,因此哭了一宿。高中毕业那年,毕业酒上你之前写给学长告白的情书,被学长当众朗诵,你爱极生恨把他打进了医院,就此初恋落幕。”
  “你——”沈晓湘心想,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许南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身为当事人的沈晓湘,听到自己的这些陈年往事被许南一一抖出来,脸都要垮到地上了,真想挖个山洞把自己给埋了。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导致你母亲死亡的离奇车祸。”许南说到这里,停下手中的事情,望向埋头颤抖的她,“这也是你最害怕的一件事。”
  “施老大告诉你的?”沈晓湘收起刚才的难堪表情,眼下却多了一份哀伤,“我一定会找到真正凶手的。”
  许南被她倏然表现的凛冽神情震住了,手中整理好的纸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掉在了地上。
  “对了,许先生你要我来干什么啊?”
  见许南没反应,沈晓湘便起身向他走过去,帮他捡起地上散乱的A4纸。
  “许先生?”
  “哦,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桌子。”许南给沈晓湘示意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办公桌。
  沈晓湘一瞧,好说,没能难到她的。
  “许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你画人时,也能把他的衣服给准确画出来吗?”她突然想起,便问许南,求解。
  “我只能刻画人身人骨,衣服这种东西,就算不画,也会按你当时的穿着来的。”
  “好吧。我先收哪里?”
  沈晓湘无奈地叹口气,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就要开干。她刚拿起一本书要放回书架,就被人给拦截了。
  “帮我把这张桌子搬出去就好,我要换一套设备。”许南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并迅速将桌上的全部东西都给收了个干净。
  “就好?”沈晓湘青筋乍起,她一手抓住桌子的两侧,像是职业搏击选手般将桌子举起,扛在肩膀上,咬紧牙关,下盘稳实地一步接一步,向着门走去。
  她深吸一气,凭借着对许南的埋怨之情,激情澎湃地将桌子送下电梯。
  许南倚着窗户,向下望,只见沈晓湘的步伐愈渐加快,两腿迅速交替,像一只捕猎的豹子,只不过她向着的是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
  忽然一阵强光刺入他的眼睛,他厌恶地别过头,眯着眼去观察这强光从何而来。正在沈晓湘去的废品收购站不远处,停着一辆他从来没见过的黑色小轿车,看其类型,似乎车的价格还不菲。
  车窗玻璃完全关闭,从前挡风玻璃隐约能看见有人正拿着望远镜往楼上望,按其角度,好像就是冲他而来。
  “哎,许先生,我得告诉你件事了。”沈晓湘气喘吁吁地回到许南家中,“你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话,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许南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面带微笑地走向沈晓湘,将卡放进她衣服外的小荷包里,“密码没变,想吃想买点什么,你做主就好。就当是报酬了。”
  “不限额?”沈晓湘拽着自己的小包,试探着问他。
  “不限。”
  “那今天谢谢了,改天再见,”还不等她兴奋,许南说着就将沈晓湘撵出了门,“对了,你问我为何不画你,被控制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死气沉沉的人偶。我只是不想控制你而已,我喜欢人有生机的样子。”
  他亲切地微微一笑。
  “啪!”一声,门差点打在沈晓湘的鼻子上,她咬咬牙,紧紧握住包里的银行卡,冥冥中,有一种将它掰成两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