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湘走后不久,门铃声便响了。
  许南颇为烦恼地揉乱了他的头发,没有找到拖鞋,他便光着脚缓缓走向门。门镜漆黑一片,应是被人给故意遮住了。
  “谁啊?”他用略带倦意的声音问。
  “听闻许先生的事后,有事想请许先生帮忙解决。”
  门外的声音沉稳老练,应该不是普通人会有的语气。
  “你遮了我的光,又要我帮忙,难道是怕暴露身份不成?”许南倒也没了要开门的想法,倚着门就想听听外面的反应。
  果不其然,外面有人发出“啧——”的一声,声音较为清脆,有可能是刚才说话人的下属。
  门镜忽而明亮了。
  许南了然一笑,将门打开。
  门外正中站着一位站得笔直,身着西装,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的年轻人虽也着西装,可明显站姿扭曲,痞子气十足。
  “有什么事?我只会画漫画,如果你们要约稿,那就把要求说说看吧。”
  “约个屁的稿,你那点画我根本看不上。”年轻人朝许南的门脚吐了口唾沫。
  “你看过?”许南略带嘲讽地笑道。
  年轻人闷着声也不说话,瞧许南一副拽样,他赶紧给身边的中年男子小声说:“张总,我看这家伙没那么神乎,要有能力破案的话,他还费力画漫画做什么呀。”
  中年男子拦住他,递给许南一张名片。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约稿的。本人叫张正云,这次来是有一桩案子,想请许先生帮忙解一下。”
  “刚才在楼下偷窥这么久,就为这件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谁他妈偷窥你了!”年轻人气急败坏。
  许南把门一带,就要送客。年轻人却眼疾手快将门死死拉住,就不让他关门。
  “许先生当真不愿帮忙吗?”张正云问。
  “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个画画的也帮不到你,还是请张先生另找他人吧。”
  “松手!”张正云厉声呵斥,吓得身边的年轻人立马将手抽了出来。
  张正云对着关上的门微微鞠了一躬,便就此离开。
  许南望着消失的人影,想是他们刚才和沈晓湘正好错过,接下来一定会去找她。
  他拨通了沈晓湘的电话。
  “等会可能会有人来找你,目的不明,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我要回去洗澡,睡个回笼觉。许先生,你下次要再拿门撞我鼻子,我就把你拉入黑名单!”她到一条僻静的小道招了辆出租车,正在往家赶,身上还忘了带钥匙,等会儿可能还得找开锁匠帮忙开门。
  “我……”
  许南话刚开口,沈晓湘就掐断了电话。
  “幼稚,加到黑名单有用吗?”他耸耸肩,将手机扔向沙发。
  等沈晓湘找到开锁匠说服她帮自己开门,已经快正午了。进门后,沈晓湘赶紧将自己的工作证等一系列证件拿给锁匠看,锁匠那从头到尾都保持一脸怀疑的表情,才逐渐缓和。
  她浑身僵硬,连午饭也不想吃,洗完澡,倒头就睡。
  渐渐入梦,煦风由窗而入,惹得沈晓湘的睫毛微微颤动。耳畔隐约听见有人门口有人踱步,却迟迟未听见敲门声,似另有他意。
  突然,门锁有了动静。沈晓湘故意装作睡着,实则细细聆听门口的声音。
  窗帘紧闭,黑暗笼罩的房间中,门口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咯吱咯吱的撬门声,愈演愈烈。
  支支吾吾的喘气声,急促又饱含恐惧,该是锁匠被人威胁,才被迫帮其解锁。
  门稍稍被推动,摩擦到地面上的颗粒灰尘,门应该是开了。
  对方有意轻声落脚,却也隐藏不住呼吸声。
  沈晓湘眯着眼,对方已到了自己的卧室前,卧室的锁轻松被打开。她在被窝中攥紧拳头,当对方正准备先开被子时,她立马翻身而起,先人一步将其锁喉卧倒。
  她扫眼一看,对方来势汹汹,将她不大的卧室占了个满。
  正好她昨晚把喜欢选手去年的比赛重温了一遍,今天就要让这些人见识一下粉丝狂热的力量。
  她后起一腿,将背后的人连同他身后站着的家伙一起,给踹了个底朝天。
  “你们是谁?!快说!不然信不信我把你们一起带到警察局去审问!”
  对方带头的一个年轻人手足无措地呆愣在门口,沈晓湘见他被吓得不轻,连吞咽口水的时机都找不到,喉咙都开始颤抖。
  “你是领头的?”她冷冷地问。
  忽然,她一不留神踩到刚才不知是谁掉了的皮鞋,脚一崴,身体完全防不胜防地往床角倾倒,额头正中床的棱角,她来不及闪躲,一头撞了上去!
  眼前花得像是进了万花筒,沈晓湘拼命地眨眼,试图从地上爬起,身体却不受她指挥,瘫在地上,没了动静,不省人事。
  带头的人前去探了探沈晓湘的呼吸,幸好还很平稳。
  “张总因公司有事先不能过来,现在由我做主,把她绑走,”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根据我的调查,许南和这个沈晓湘关系匪浅,把她给抓走了,也不信许南还不愿帮忙。”
  “老大,这女的也太能打了吧,警察局的女的都这么凶猛的吗?”
  “滚滚滚,我哪知道。”
  几个手下摸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听话地将安静的沈晓湘绑起带走。有了刚才的教训,几人将沈晓湘的手脚绑得死死的,就怕等她醒来又挨一顿打。
  空旷的区域,偶尔传来墙缝中的水滴叮咚声回荡其中。
  沈晓湘听着水滴声,渐渐苏醒过来。额头像刀扎般刺痛,整个脑袋仿佛要炸裂,眼前一片昏花,除了这跟和她绑在一起的木椅,这里还透着浓郁的血腥味。
  屋梁架上锋利的挂钩摇摇晃晃,一个个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夺命的铃铛声一般,从钩尖上凝成的血珠,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滴落到下方的大木桌台前。木桌上随意搁着好些个刀痕入里三分的案板,冰冷的刀具就笔直地插于案板之中。遍地的血迹,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关她的铁门似乎十分地厚实坚固,隐约能听见外面偶尔传来的,浑浊的车鸣声。
  “吱呀”一声,生锈的大铁门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刺眼的光亮。
  沈晓湘稍微侧头,光亮中,似乎又有个人被带了进来。那人被扔进来的一瞬间,紧接着门被外面的人重新锁上。
  “许先生?!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沈晓湘诧异地看着眼前和自已一样,手脚都被绑起来的许南。
  “许先生?”
  许南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反应。沈晓湘心一紧,挪着自己的椅子去推了推许南,可他闭着眼睛,虽有呼吸,却仍然一动不动。
  沈晓湘双手拼命挣扎着,麻绳勒得她的手腕火辣辣地疼痛,因为她手腕的费力扭动,整个手都开始发红,连着指尖的那根青筋都不安分地突起。可这麻绳仍完好如初!
  “这群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居心不良的匪徒?”沈晓湘气得跺脚,“可这些人我也是完全没见过,难道是有人存心要买凶杀我俩……如果是我涉及我之前处理案件的人要来报复我的话,许先生不就被我给拖累了。”
  沈晓湘望着许南,咬紧牙关,开始另做打算。
  “如果他们是冲我而来,那你一定不会有事。”沈晓湘自嘲地笑道,“许先生,我最喜欢的搏击选手说过,比赛场上,就算命悬一线,该说的话也一句不能落。”
  “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我也有一句话要说,”沈晓湘低着头,脸颊微红,她轻轻抿嘴,开口道,“许先生,对不起,我对你的感情好像不止是敬佩那么单纯了。”
  “恩,我知道。单纯的感情才难以让人留恋,人的从古至今本就是复杂的。”
  身边冷不防地飘出句话,吓得沈晓湘人连同椅子都震了一下。
  “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许南像个没事人似的坐起来,因为腿脚还被绑着,也只好别扭地将腿稍稍曲起。
  “你说搏击选手的时候。”他兀自说着,“你的颜色太惹眼,让我不得不想方设法去调和,后来我才发现任何颜色都可替换,你的颜色却是画中不可缺少的。”
  沈晓湘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惹得许南焦灼叹息。
  “啊!”她细细一想,似又懂了话的含义,她猜想莫非许南也是羞于表达,才会这么绕着弯来说,“嘿嘿——”
  “傻笑什么?”许南问她。
  沈晓湘刚要张嘴辩解,那两米高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用力推开,掀起地面尘埃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