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宿舍楼二楼的那个孩子我好像没看见他下来吃饭。”许南若有所思地走在沈晓湘身旁，也注意到了她对老何的关注。
　　“你说的那孩子坐在轮椅上，不方便下楼，会有其他孩子给他把早饭拿上去的。”
　　上至顶楼，几层楼都走了个遍，整个孤儿院的人也见得差不多了，沈晓湘也没见着个可疑的人。她看了眼许南，似乎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正当两人准备下楼时，一间教室突然发出了异响。沈晓湘从门上的玻璃往里望去，除了滚落在地上的一盒残肢断节的粉笔，并未看见任何一个人。
　　“可能是风吧。”老何解释说。
　　下了一层楼，一阵冷风忽而灌入沈晓湘的衣领之中。她扭头一看，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大开的窗户，长长的窗帘被风吹起，露出一双摆放平整沾满泥泞的儿童鞋。窗帘内显出一个孩子大小的影子。
　　许南从沈晓湘身旁走过，将尽头处的窗帘整个掀开，藏在窗帘内的孩子惊叫一声，从窗户上跳下来，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也不顾两人诧异的眼神，按照自己的步调尖声嬉笑着三两步跑下了楼。
　　“不知道站在窗户上很危险吗？不要命了是不是！看我抓住你，不好好教训你！”沉闷的老何难得发了脾气，抓起扫帚狠狠往墙上打了好几下。
　　顾及到沈晓湘和许南两人，老何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他说：“你们别生气，他们是担心你们是要来夺走他们家园的人，才会吓你们。之前来观察地形的人，已经被他们吓跑好几个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卖出去了是吗？”许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每根手指上都粘着窗帘上的灰尘，像是他拿手指在铅笔草稿上抹过的样子。
　　这话一出，连老何的表情都变得惊讶起来。许南发现，或许并不是孤儿院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已经被卖出的事情。
　　“是这样啊，已经被卖了吗？”老何的语气明显变得失落。
　　两人一边下楼，沈晓湘发现许南从刚才上楼开始就一直在画着什么，等到走出教学楼，将要离开时，他也把笔收了起来。他将一张张素描纸撕了下来，分发给每个孤儿院中的孩子。沈晓湘好奇地看了眼身边孩子手中的素描纸，纸上原来画上了一家三口的简笔画。而且孩子的造型还和收画孩子本人有几分神似。不止是这个孩子，她发现其他孩子画中的样子都和本人十分相像。
　　“你刚才几面就记住他们各自的长相特征了吗？”沈晓湘不禁感叹道。
　　“生活中有希望，才不会至于绝望，”许南将最后一幅画给了那个是圈圈主人的小女孩，“他们值得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沈晓湘抿嘴一笑，许南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温柔。
　　在车站和许南分开后，沈晓湘赶回了办公室。听同事说，在他们去孤儿院调查的时间，张正云已经回去了。同事们赶去调查了张正云圈出的疑似目标，但发现人家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所以这组的调查结果判断便是嫌疑人尚未出境。
　　走进电梯，沈晓湘按下按键，活动了下最近变得有些僵硬的手腕和脖子。
　　“诶！我想起来了，是他！”沈晓湘的脑中，一刹那闪过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在电梯内和她偶遇的那个低血压的男人。
　　她闭上眼，在心中将老何的胡渣剃去，他的形象就越发接近于之前出现在电梯里的那个人。
　　刚到办公室的楼层，她又赶紧按下下行键，直接奔往孤儿院。她拨打许南的手机，却收到冰冷的女声说对方已关机，沈晓湘只好给他先发了短信，希望许南开机时能看到。
　　赶到孤儿院时，孤儿院的大门还未关闭，沈晓湘推开铁门，踩着松软的泥土走了进去。
　　“啊，是警察姐姐，怎么又回来了？”
　　沈晓湘侧过身，陈静雨坐在一旁的秋千上，脚微微蹬地，使自己轻巧地荡了起来。从她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孤儿院中大多数孩子脸上的失落。
　　“我找老何还有点事，静雨有看到他吗？”
　　陈静雨摇摇头。
　　沈晓湘注意到她身边最听话的狗圈圈，却不在主人身边，她试探着问：“静雨，你家圈圈去哪了呢？”
　　陈静雨愣了下，还是摇头，“圈圈可能吃饱了出去玩去了吧，它经常出去玩到吃饭才回来。”
　　“那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今天放假啦！”
　　沈晓湘了然地点头，准备抓紧时间去找老何问个清楚，当时的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警局，如今又为何装作不认识她。
　　“警察姐姐，不用紧张。孤儿院不会被拆的。”陈静雨忽然用脚停下了摇晃的秋千，她望着沈晓湘的背影，笑着说道，“圈圈告诉我说，他会保护我们的。”
　　沈晓湘诧异地回望了陈静雨一眼，当她是童话之言，又急匆匆地爬上教学楼。
　　她跑得越急，越能听出楼梯发出的拨动心弦的鼓点。楼梯内仿佛被虫钻空了似的，踏在上面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寂静又幽暗的走廊之中，像是女人幽幽的抽咽声一般。老何的身影不曾出现在一楼，二楼，剩下的，只有三楼可以去试着去看看。
　　刚迈上三楼的阶梯，沈晓湘便在第一间教室的门外发现了依靠在石灰墙旁的扫帚，扫帚下还积着一堆灰尘。沈晓湘将手握向扫帚，上面已经冰冷，看来老何离开这里挺久了。他急忙搁下工作，去哪了呢？
　　正当她思考着，身后冷不防地出现一只手压在她的肩上。
　　“沈警官，怎么了吗？”
　　或许是从陈静雨那儿得知了沈晓湘的消息，杨阿姨从宿舍楼里赶了过来。
　　“杨阿姨，怎么没听见你的脚步声？”
　　“啊？没听见吗？可能是沈警官你想事情入迷了吧。”杨阿姨咧嘴一笑，她口里的牙齿却比沈晓湘刚才见时少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