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觉得那镯子有种难以说明的力量,不是个好东西。反正我是不想拿到它的。丟就丟了吧,免得大家争来争去,引得不和谐。”
刘成君坦言,正逢大哥的忌日,她刚去给他扫了墓。考虑到他一个人住,子女都不在身边,本是想来给他打扫一下家中卫生,没想到还撞上了警察。
她忽然想起,便问:“你们拿镯子做什么?”
沈晓湘简洁道来,她边听边点头。
“也就是说,这手镯实际上是别人的,他的后人现在想拿回去吗?可惜了,不见了。替我跟他道个歉吧。”刘成君说着,她看这房子似乎之前有人打扫过的样子,墙壁还粉刷了新漆,没什么灰尘,便准备起身离开。
她走,也就意味着沈晓湘他们不得不跟着她一起离开。
沈晓湘不甘就这么断了线索,离开刘成明的家后,她追上径自往街道走去的女人,跟上她的步伐,问道:“刘女士,你真的对手镯的去向一点都不知道吗?有没有听说被路人捡走,或者储存在停尸房那边?又或者被家族里其他人拿走?”
刘成君被问得没法,躲也躲不掉,她只好停下脚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啊,那手镯被人毁了才最好呢,邪门的东西!呸,晦气!”
她侧身吐了口口水,像是光提到手镯这两个字就让她反胃一般。她将沈晓湘推到另一边,加快了脚步,再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额上的汗珠打湿了她的发丝,有几缕干脆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沈晓湘拿手背轻轻拭去脖子上汗水,黏黏的感觉让她感觉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感觉加了负重,精神有些疲乏。
许南抽出一张刚去商店买的湿巾,轻柔地给她擦去额头上的炎热,“不用追她了,她应该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很讨厌那只手镯。”
在许南冰凉的手指轻碰到她的脖子时,沈晓湘敏感地攥紧了手。
明明在柳狸心中最重要的物件,到了刘家人这里,却成了遭唾骂的秽物。沈晓湘心里明白,物件本无生命,若有任何事情因它而起,人们要找个原因,比起反省自身,他们更愿意将责任推给最不会反抗的事物。这是人之常理,却又很少人愿意真正接受这个解释。
许南的编辑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回去传一份文件。沈晓湘瞧时候也不早了,沮丧地望着天空,在公交车站等着晚班的公交车的到来。
他远远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脚底像生了根,迈不开离开的步伐,枝条一直往沈晓湘的方向延展,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我家洗个澡吧。从这里到我家的距离,应该比到你家要近。”
沈晓湘攥着自己的包,难得像小女生一样扭捏,“那——好,打扰了。”
许南给沈晓湘准备了睡衣,原本是作为漫画的周边公开售卖过的衣服,官方给他留了套。但他也不可能穿这么可爱的衣服,就只好留在衣柜里,还以为要一直放到它被虫蛀腐烂,没想到等到了它的有缘人。
他按惯常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一手提着杯子,一手熟练地操作着键盘上的按键,将编辑需要的文件上传之后,发送到他的邮箱。
一杯咖啡都已见底,沈晓湘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水声很早就停了,浴室里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先生,你这套睡衣该不会又是周边吧?”沈晓湘换好衣服后,在浴室里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模样,有点重回青春少年时光的意思。
“恩,不好意思要你将就一下,下次我会准备一套新的。”许南正说着,沈晓湘已经走出了烟雾缭绕的浴室,脸颊熏得通红,身体还透着腾腾热气。
“没关系,这套挺好的。”
她一头倒在沙发上,这种放松的感觉仿佛就是褪去了身上的一切束缚,看样子偶尔的懒散也不错。
“明天要去找找刘成君口中的墓地吗?”许南建议道,“死者不会开口说话,但他留下的东西却能反映出某些隐藏的线索。”
“恩,恩好——”
他听着身边软糯的声音,尾音慢慢沉了下去。毫无防备的她就这么倒在沙发上,脸颊贴着沙发,双手压在额头上,两腿垂在沙发边上,以一种称得上是古怪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知道了我的心意,你还能这么无防备,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了。”
许南忍不住发出了轻哼的笑声,从卧室中拿了块薄被替她轻轻披上。顺手拿了纸笔,他安静地坐在一旁,将她的睡颜描绘出来。这一刻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恍如一首来自悠远森林的催眠曲。沈晓湘调整了姿势,睡得更熟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漫入屋内时,沈晓湘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难道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咽了口口水,蹑手蹑脚地走出许南的卧室,只见房子的主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喝着自己打好的豆浆等着她的出现。
沈晓湘瞧了眼沙发,上面有一块叠好的被子。她释然一笑,想必昨晚许南绅士地让她睡了床,自己却睡了沙发。
“你昨晚做噩梦了吗?”许南忽然问。
沈晓湘在桌子对面坐下,喝了口豆浆,她第一次喝到这么浓醇香甜的口感,“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他的腰还隐隐作痛,昨晚他刚把沈晓湘抱上床,准备自己睡沙发,哪知这个睡得极死的人突然嘟囔起什么,接着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腰上,疼得他咬紧牙关,还不敢喊出声。
“没什么,快吃吧,就如昨天约定那样,我们去刘成明的墓碑前看看。”
昨晚他凭记忆,试着拨出了刘成君的电话,从她那里得知了刘成明埋葬的地点。
刘成明被葬在郊外的一处公墓园中。心存敬畏的穿过一排排墓,两人终于找到了刘成明的墓碑。
他的石碑应该才被擦过不久,上面不像其他石碑盖满了灰尘,刻着的文字还没有受雨水侵蚀掉色。
石碑前放有水果,鲜花也不止一束。看样子,除了刘成君还有其他人到这里来替他扫过墓。
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假设刘成明临死时,他手中的镯子没有被人抢走的话,下一个最能够拿到镯子的人,不就是他的子女了吗?
沈晓湘急忙打电话给小贺,让他帮忙查一下刘成明的子女现在在哪里,具体又有几人。小贺的信息很快就反馈了回来,一个好消息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刘成明只有一个儿子叫做刘文岳,这就方便了他们调查。而坏消息就是登记有的房子现在因为不明原因已经被出售掉了。要从她们的住所去找,尚且困难。
一般人调查到这里可能就断了线索,可小贺不一样,他比以往还斗志昂扬,翻遍了手上现有的所有资料,以及电脑中散落在角落中的各种数据,桌子上资料多得同事们都以为他把一个资料架上所有的文件都给搬了出来。
同事调侃道:“小贺,我记得你最近没办什么大案子吧,难道是在帮晓湘吗?喂喂,该不会你收了她什么好处吧?”
小贺瞅了他一眼,叹息某些人就不会懂这种难能可贵的友谊,他好心解释道:“才不是好处的问题。生活中有些人,就是值得你不计余力地去为她帮忙。我和晓湘是患难见真情的好友,你们才不会懂。”
将饭店的饭菜打包回办公室后,小贺又埋头于搜寻线索之中。拿左手变扭地夹起菜,胡乱地塞入嘴中,右手便灵活地在鼠标与键盘中来回切换。
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出了线索。在一份A市三个月前的报纸中,谈到了一件在菜市场发生的事情,一位女性在市场买菜时,遭遇了抢劫。
歹徒一直潜伏在她身边,装作买菜人的模样,尾随在其身后不远处。趁她走到市场人群稀少的地方时,他便掏出了藏在腰间的利器,若不是女人反应及时,在歹徒拽住她手臂时,她顺手抓起身边五谷杂粮店的花椒扔到他脸上,刺激得他松开手,这才所幸逃脱,不然差点就把她的手给砍了下来。
报纸上登着一张黑白的照片,便是女人在事后感谢周围人的热情帮助,协助将歹徒控制。而现在更吸引小贺注意的是,女人手腕上的那只手镯。黑白照片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根据沈晓湘的描述,水滴状的花纹,应该就是这个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