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这件事的记者的姓名就登在照片下方,小贺拨通了该报社的地址,联系上记者后,他便轻松取得了该名女性现在的住址。
从照片来看,这名女性应该是刘文岳的妻子。
“晓湘,我把地址发给你啦,你抽空和许老师过去调查下吧,”小贺忽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听记者说他们现在的房子是租的,原本的房子因为刘文岳的父亲去得突然,又是事故,所以他们卖了房子拿去打官司,希望能从当事建筑的负责人那里取得相应赔偿吧。之前还留出了买公墓和棺材的钱,他们现在的生活也是过得很艰难。”
挂断电话,沈晓湘心中的谜团越是纠成了麻绳,她向许南请教道:“既然他们的生活过得都不尽人意,手镯又在他们手上,那为什么不考虑将它卖出去呢?”
“或许这手镯对他们而言,有更深更神秘的吸引力呢?”
风吹起许南脑后的头发,原本就微微翘起的头发,现在越渐凌乱。他拿手指给自己顺了顺发,同时整理自己的思绪,莫说沈晓湘不理解,他也觉得这事有蹊跷。
沈晓湘望着他思考的模样,同样陷入了沉思。
喃喃着手机中的地址,两人在附近数着牌号,一步步接近目的地。最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处三层楼的公寓房。唯一一户有女性服装挂在阳台外的,便是在三楼。
还在楼下观察,目标中那扇门忽而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来收衣服。女人手上没有戴手镯,沈晓湘对照了手机上的照片,确实是这个女人没错。
女人一瞬间和沈晓湘对上了视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安似的,女人慌乱地收起了衣服,接着“咚!”地一声震天响,她将门猛地关上。
“走,去看看吧,她应该知道我们是为找她家来的。”许南说着,三两步跨上了三楼的阶梯。
沈晓湘敲了敲门,她想起刘文岳妻子是叫做陈慧,有了名字沟通起来就要更亲近些。为了让对方不要太过紧张,误以为他们是坏人,她说道:“陈慧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是警察,想请问你一点事情。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出示证件。可以请你开一下门吗?”
许南听见屋内的人似乎将手放在了门锁上,稍微能听见点锁芯内转动的声音,只不过明显对方又迟疑了,近两分钟后,她才缕着耳边的碎发开了门。
沈晓湘也如自己所说,将证件出示给她。
陈慧谨慎地将门露了个缝,只能瞧见她怀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你们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想问一下关于你之前带在手上的镯子的事,请问手镯现在还在你们家里吗?”沈晓湘将手机里报纸的截图拿给她看了眼。
仿佛因为看见这张图,陈慧才渐渐放松了警惕似的。她将门推开到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程度。
许南注意到陈慧的腿脚似乎有问题,她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像是一名长年受风湿折磨的患者。如他所想,房间里各处摆放的治疗风湿的药丸,甚至连供人坐的沙发上都是药盒。
“你们真是警察来查案的啊,”陈慧一边收拾自己刚才丢到沙发上的衣服,一边跟两人攀谈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哪家记者呢,要是再跟我提菜市场那件事,想来点爆料的话,我非得把人轰出去不可,弄得像所有人都跟他们的素材一样,过都过去的事了,我们家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沈晓湘拨开药盒,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她说:“看样子你们很讨厌记者,但他们不是还替你们刊登了消息,感谢那些热心帮忙的路人吗?”
许南趁陈慧的视线离开了自己,便装作想找地方抽烟似的,在包里做着动作,借此机会在其家中走来走去,希望能够发现手镯的痕迹。整间屋子为一室一厅的构造,布局随意,家居简单,几步路就可将整个屋子走个遍。对方的起居室门隐约开着,他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哎,那报道也不完全是真的啊,都还没弄清楚事实真相,那记者就擅自发布了内容,把我家整得够呛,认识的人都以为我们多有钱呢,”陈慧抱怨着,瘪嘴翻了个白眼,她瞧见许南的动作,伸手招呼道,“请不要在我家里抽烟哦,麻烦实在忍不住要抽的话,请出去抽。”
沈晓湘迷惑地转了个头,这房间里也就三个人,那她指的不就是许南吗?他会抽烟?自己还从没见过,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难以掩盖的烟草味。
“恩,算了,不抽了。”许南呼了口气,将手从包里带了出来,包顿时扁了下去。
他坐回沈晓湘身边,礼貌地挂着一抹浅笑。
仰头望着他平和的视线,她暂且放了心,拿好笔,问道:“对了,不完全是真的是什么意思?你对报道有心存疑惑的部分吗?”
“那当然了!最后我的手镯还是丢了啊!有人趁乱把它从我手上顺走了,拥挤的人群混乱得我觉得谁都可疑,真是倒了霉了。”陈慧拍桌而起,口里的白沫飞溅成一条弧线。
沈晓湘一惊,手镯竟然又不见了?原以为在这里就能拿到手镯,顺顺利利地把它还给柳狸,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她不免有些失落,这下手镯就更难找了,若是为财对方当给当铺,那倒还有一线希望,就怕这个偷手镯的人同样被其迷了眼,想占为己有。
陈慧瞧了眼忽而失魂落魄的沈晓湘,想问什么,却被桌上响起的震动声给打断了。她尴尬地示意去接个电话。
这通电话不知道是谁给她打的,期间,陈慧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应声而已,仅是一分钟的对话,却比他们的面对面交流更有效果。她原本还挺友善的表情骤转阴冷,那凉气逼人的眼神仿佛是将两人当成不速之客,她缩起肩膀,提高了防备。
“你们找手镯的目的是要将它还给所谓的主人?”搁下手机,陈慧直言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些戾气,“想都不要想,我们的祖先就是手镯的主人,它就算是丢了,也不会落到你们手里。还以为来帮忙给我找镯子的呢,结果是想空手套白狼,别妄想了!”
陈慧嫌恶地吐了口口水,摆了摆手,看样子就是要逼他们离开。这通电话,或是来自于刘成君。
“直说吧,那个人愿意出多少钱?”
“只要他愿意出的起价钱,你就愿意卖给他吗?那我觉得,他应该会给出你满意的价钱。”沈晓湘也很气愤,明明对这些人而言,那只手镯不过是圈钱的工具,而它对柳狸而言却是能和他恋人团聚的唯一方法,若是能用钱换得,他也在所不惜。
“真的?”陈慧像是动了心,但紧接着却又像疯了似的拼命摇头,“不行,不卖不卖,丢就丢了,你们还是趁早死心吧,除非你们能比我们先找到镯子。”
许南已经自觉地走出了门,沈晓湘还想找她理论,却一个步子不稳,被她推出了门,撞入许南的怀中。
铁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一时冷风让沈晓湘倒吸了口凉气。
“我们走吧,正如她所说,先找到手镯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许南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领向楼梯,“我刚才大概查看过了,刘文岳家中确实没看见手镯。”
沈晓湘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仔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是没闻到烟草的味道。
“许先生,我都不知道你吸烟。”她惊讶道。
许南轻声哼笑,“傻,难道你就没想到这只是我的计策?也就曾经为了感受漫画里人物的心情抽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戒了。”
“那就好,吸烟不健康。我一直坚信的就是,与其吸烟醉酒,不如撒欢吃肉,饱胃暖心,强身健体。”沈晓湘安心了许多,许南虽然看上去总是乱糟糟的样子,但他实际并不是不修边幅,不重仪容的人。若是他真抽烟的话,那倒是多了些许憔悴,配上他偏白的皮肤,就更是让人心疼。
想着,她的表情就不自觉地显露了出来。
“怎么,心疼我?”
许南明明看出了她的心思,非要像是要逗她似的问出来。
她思前想后,想是不能总是被许南压制,非要翻身把歌唱,“是啊。怕你身体差,生个病什么的,就不能跟着我查案了。”
“那就经常来陪我吃饭补充营养吧,你在的时候,我会多准备些。”
“好——”
沈晓湘小声回应着,冥冥中仿佛又落入了许南无心设下的圈套之中。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希望能从当铺这条线路获取到线索。小贺帮着忙将本市所有备案过的当铺调出来,接着便可分区域分头询问。当铺说少不少,几十家还是有的,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东跑西跑还是有所难度。
有些有监控的,可以将监控调出来查看,更能直观的确认有无手镯的踪迹。若是没对应的监控,就只好借用许南的画,不得不说他真的画得很逼真,所有见到画的当铺老板都说,要是真见过这手镯,绝对会有印象。
几天下来,只有几个当铺老板说是有人拿着类似的手镯来当,沈晓湘兴致冲冲地跑过去,结果只是人家眼花,她又只垂头丧气地回去。
柳狸借宿在人家家中也呆不住了,能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着急是不可能的。担心打扰到许南休息,他特意选了十点钟去拜访。圈圈像是嗅到了他的气息,替他开了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想请问一下现在有没有什么关于手镯的线索,”柳狸说着,又补充道:“我不是催你们,只是知道点消息,能让我放心些。”
许南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柳狸,毕竟完全没有手镯消息这件事,对柳狸而言本身就是种残酷。
“在等等吧,会有结果的。”他只好这样回答。
柳狸若有所思地点头,勉强露出个笑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上还散落着当时圈圈丢给他的漫画书,当时没来得及看,现在他倒是能够欣赏一番。
现代人的生活在柳狸看来真的很奇妙,任何事物都是为大众而生,无论是超出他原本意识的科技,或是他也能有所理解的食物,无一物不为人所追捧,这或许就是进步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