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们走到邵扬面前,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着头,眼神呆滞,仍旧挂满了憔悴。看着他这样卓然很是心痛,她拉着他的手,带着哭腔说:“邵扬……”
邵扬没有吱声,仍旧摆着之前那个呆滞的表情,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卓然摘下墨镜,暴露在人前的是一双哭过很久的鱼泡眼,从接到许晴朗那个电话开始到来到灵堂之前,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邵扬只瞥了卓然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了先前那个状态。卓然的眼泪顿时又哗啦啦流了下来,“邵扬,你说句话呀……”
这时陶忆林从一旁走了过来,对卓然说:“今天谁的心情都不好,你和邵扬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吧,这么多人在场,就不要让人看笑话了。”
“她说得对,卓然,我们先走吧。”许晴朗说完拉着卓然往外走。
卓然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许晴朗见卓然哭得如此伤心,很是纳闷,“死的是邵扬的妈妈,人家都没哭,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卓然又想起了那天下午发生的事,余佩芬摔倒的场景就像卡住的影碟,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重播,如果当时她没有跑掉,她留下来帮余佩芬找药,那么她就不会心脏病发而死,邵扬就不会失去母亲。卓然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她真的很想忘记那天的事情。她现在该怎么办?她以后该如何面对邵扬?
“卓然,到底怎么了?”许晴朗很急切地问。
过了一会儿,卓然站了起来,虚弱地说:“晴朗,送我回家。”
一回到家卓然就躺到了床上,大热天的她竟然浑身冒起了冷汗。母亲回来后看到她这个样子以为她病了,便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病。卓然打死不肯,还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母亲也无奈,只能每到饭点就把饭送到门口。
卓然在房间抑郁了几天之后终于走出了家门,她来到邵扬家楼下,看见他家的灯还亮着,她想叫邵扬下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她不想让那天的事情成为她心中的秘密,她不想背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邵扬的电话,嘟了很久他才接电话。
“喂。”
电话里他的声音无比苍白与无力,卓然不禁一阵心疼,她在想,要不要告诉邵扬实情,说出来之后他会不会恨自己,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告诉他。
“邵扬,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
“我不太舒服,改天吧。”
“就见这么一次,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卓然想,等她把实情告诉他之后,估计他都不想看见自己了。
“你等等。”
说完邵扬就挂了电话,卓然在马路边焦躁不安地等待,她心里有底,邵扬再怎么爱自己也无法原谅她做的那件事,她已经做好了邵扬这辈子都不再见自己的准备了,甚至都有想过他会一怒之下报警告自己误杀,各种糟糕的结局她都有想到。
邵扬下楼,穿着一件背心和一条沙滩裤,脚下一双拖鞋,十分不修边幅。他走到卓然面前,仍旧面无表情,“找我什么事?”
卓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听完之后邵扬一言不发,但卓然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看她的眼身法发生了变化。她抓着邵扬的手,带着哭腔说:“邵扬,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忘了它。”他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
“忘了它,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没有来我家,你没有和我妈推搡,她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邵扬……”卓然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没想到邵扬会为了她而决定隐瞒这个事实。
“但是,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了。毕竟,余佩芬是我亲妈。”
卓然哭着点点头,她知道,邵扬这么做也是个无奈的选择。他揽过卓然,用力抱住了她。卓然靠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服。
不知抱了多久,邵扬放开了她,他忘了她一眼,这眼神中包含了所有他对她的爱,然后,他转身走了。卓然跌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和邵扬,就这样结束了吗?
卓然捂着脸痛哭,泪水穿过指缝流到了身上,她真的不想就这样和邵扬结束,可是,她没办法,她做错事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这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以为邵扬回来了,可是她抬头一看,发现不是他。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人说。
大街上车水马龙,陶忆林抱着昕昕在路边等着红绿灯。自从余佩芬去世后,她便搬回了圣光小区的养母家住,他们摆脱了余佩芬的纠缠,却仍旧感到内心沉重,就好像心口长着一个瘤,多年来它虽然一直硌着,但却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现在把这个瘤割了,反倒让人无所适从了。
红灯变成了绿灯,陶忆林突然看见一人,她浑身就僵住了。她看到那人走进了永和豆浆店,透过橱窗还看到那人穿着豆浆店的工作服在卖豆浆。她立刻打电话给陶瑞,“妈,你赶紧到楼下的永和豆浆来,我在这等你,我看到了一个人。”
没过几分钟陶瑞就下来了,由于出门匆忙,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她一副焦急的神情,“在哪呢?”
“在里边。”陶忆林指着永和豆浆店里的一名员工说。
陶瑞赶紧推门进去,那男人看到她之后微笑着说:“太太,需要一杯豆浆吗?”
“贺全!”
陶瑞叫得很肯定,因为她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关于那个男人身边的人或事,她都不会忘记。
被叫做贺全的男人睁了一下,然后也认出了陶瑞,“你……”
“就是我。”陶瑞似乎迫切想在贺全身上知道些什么,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客套的寒暄上,她直奔主题,“我想知道我儿子在哪。”
贺全喊来一个伙计,让他顶自己的班,然后把陶瑞她们带到了门口,“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松哥也好久没有联系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只想找到我儿子,当年你和松哥最要好,你一定知道他把我儿子送到哪里去了。”陶瑞的话音都有些颤抖,这么些年来,她心中一直有件事放不下,就是她儿子。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都忘了。”
贺全确实不记得了,因为那个叫林松的女人有过太过女人了,他都不记得谁是谁了。更别说是她们的小孩了。陶瑞当即就想给贺全跪下了,他连忙拉住她,“你求我也没用,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要不我帮你问问,以前那些弟兄。”
陶瑞感激涕泪,连忙点头。贺全又说,“我不保证一定能帮你问到,因为那些兄弟也好多年没见了。”只要有一点希望陶瑞就不想放弃,她只求贺全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帮她找。之后的几天,陶瑞天天来永和豆浆,并且每天都来好几次,只为向贺全打听儿子的下落。